第五十三章　　　合作（二）

第五十三章　　　合作（二）
　　乔谖喊了许久仍是没有任何回应，整个宽阔的江面静寂得瘆人，她的绝望与恐惧越来越重，她开始担心李子乌是否真的是已经出事了。
　　乔谖不识水性，此刻心急如焚的她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，径直扑进了冰凉的江水里，在水里四处捞着，似乎是试图把李子乌给捞出来，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徒劳。她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　　“李子乌，你不要吓我！你要是吓我的话，待会儿找到你，我一定会打死你的！你快出来啊！”乔谖大声叫喊着，然而江面上除了被她溅起的水花，只剩下她自己的叫喊声，除此之外，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。她越来越慌乱：怎么会这样？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玩笑，却会让他因此而丢了性命？他水性不是很好的嘛，方才见他跳的也只是浅水区，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出事了呢？
　　乔谖继续在水里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寻找着，试图找到李子乌的踪迹。不经意之间她已经走到了齐腰深的水里面了，这里水深，水的压力也变大了很多，水压让她的每一步路都开始变得更加艰难，再往深处走，非但是举步维艰，她也正在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：一个不识水性的人，在深夜，进入了深水区之中，还是在水下暗流汹涌的情况下，周围更是没有可以救援的人，这简直就是在自杀啊！
　　然而乔谖并没有停下，就像方才李子乌跳江那般义无反顾，直奔着深水区去了。就在她艰难前行的时候，她忽然觉得脚下一阵刺痛，似乎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，痛得她叫了出来，连看都没有机会看，她一脚被刺痛，另一只脚忽地踩空，两只脚扑腾着想到踩到水底，这时才发觉水太深，自己根本够不到底了。就在这紧张的时刻，乔谖只觉得一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很急的水流将她整个人往下拽，应该是遇上了江底的暗流了，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，直直地摔了下去。
　　一时之间，水花四溅，她的呼救都还来不及喊出，就已经被江水瞬间淹没了，喉咙里灌了满满的一口水，让她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了。她试着扑出水面，但由于她摔倒的地方水深太深，她根本无法踩到水底，只是扑腾了几下，第一口呛的水都没能吐出去，又连着呛了好几口，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沉，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有些模糊，她最后的知觉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坠，喊不出来，哭不出来，无助与恐惧包裹住了她，在溺毙之前，这种痛苦比死亡还要让人感到绝望。
　　水里无比寂静，没有声音，没有色彩，只有无边的阴沉在逐渐吞没她。乔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还存在，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，但她没有任何办法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，亲赴死亡。
　　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，乔谖想，这是否真的是很讽刺，她的一个玩笑，害得李子乌丢了性命，到头来，也同样是害了她自己，早知道这样，她当初该就不该这样任意妄为，果然是老人有言在先：害人终须害己。在临了之前，没有想到别的，居然是想起了这句话老话，虽然已经是无用了，倒是无比的讽刺。乔谖早已经无力挣扎了。
　　可是她是那么地不甘心，不甘心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完成，就要早早离去！不甘心还没能将坏人绳之以法！更不甘心还没能和家人团聚就要告别！上天怎么会那么地不公平！
　　就在乔谖已经觉得生无可望的时候，不远处，忽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白影，那白影直奔着乔谖而来，就在这最紧要的时候，就在那个白影很靠近她的时候，那白影忽然转到了她的背后。乔谖此时已经是意识模糊，她模模糊糊地想，难不成是哪里冒出来的大鱼想要吃了自己，却还不敢从正面下手吗？
　　乔谖正自胡思乱想，还以为自己会成为大鱼的腹中美味，忽然一股大力从她背后传来，乔谖只觉得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身后环住了她，然后发力，将不断下沉的她往上拉去，乔谖觉得水压正在慢慢减小，她的胸腔放松了很多，那股力量一刻不停地携裹着她往上游去，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往水面上浮，她获救了。
　　早听说过这离江之中有江豚，难不成方才的白影，是江豚？是一只夜晚失眠、四处游荡的江豚，又碰巧看到了溺水的乔谖，便救起了她？乔谖刚刚觉察出了生还的希望，又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。
　　她听到自己破水而出的声音，她的听觉、触觉、视觉一下子全部恢复过来，她剧烈地咳嗽着，把肺腔里的水都咳了出来，还好她溺水时间不是很长，没有什么大危险，乔谖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她从来不觉得空气如此珍贵，果然只是失去之后才会想到要珍惜。乔谖还没来得及喘过气，便觉察出了情况有些异样。
　　她正在缓缓往江边移动，然而并不是她自己在动，而是身后有一股力气在拖动着她。难道救了她的江豚还会知道要把她送到岸边吗？可是江豚又怎么会有手呢？方才在水里没觉出来，现在出了水，才觉得自己腰上似乎是有一双大手，难不成是……是碰到了那种东西了？
　　一想到这，乔谖浑身发麻，也不知是因为害怕，还是因为温差的缘故，她强撑着稳住了心神，不敢回头看，怕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，她只慢慢低头往自己的腰间看去，不看则已，一看就吓得魂飞魄散，还真是见了鬼了！
　　乔谖只看到一双被水泡得发白的大手，应该是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，手臂都开始发白，还有些浮肿，这……也太邪门了！她吓得大叫了起来，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双大手，一边大喊着：
　　“啊啊啊！你别找我啊！我很感激你刚刚救了我！但是请你现在放了我吧！不然你刚才不白费了力气救我嘛！就算你不怕白费力气，可是……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呢！我就是死了，也会和你一样死不瞑目的！你放了我，我会很感激你的！我回去之后会给你送很多东西过来！你不要找我啊！求求你了！”
　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乔谖身后低沉响起，带着几分笑意，带着几分嘲弄：“你安静一会不行吗？刚救你上来就鬼哭狼嚎的，谁又死不瞑目了啊？你再闹，待会我没力气带你游回去了，那我们才真是要死不瞑目了！”
　　竟然是李子乌的声音，乔谖用力转过头，看到了李子乌被水泡得有些泛白、浮肿的脸，正望着她“嘿嘿”地笑着，一看到李子乌那张傻笑着的脸，方才的恐惧不安都变成了此刻的喷薄而出的怒火，完全不顾两人还处在水深之中：
　　“很好玩吗！你是聋了吗！我叫了你那么久，你怎么吭都不吭一声啊！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啊！”乔谖气急败坏，又是大喊又是捶他，李子乌却一直笑着看着她，似乎是一幅很高兴的样子，乔谖见了就更气了，打得更加用力，又大声地质问道：“你是聋了吗？听不见我说话吗？还是哑巴了，说不出话了？”
　　李子乌笑得更加开心了：“之前我要是应了你，你又怎么会跳了下来，那我现在又怎么会知道，你原来是这么担心我的？”
　　乔谖一听，又是羞又是气，嘴上却不肯服软，冷冷笑了一声：“谁担心你了？谁是为你跳下来的？我跳下来……我愿意跳我的，我……我跳下来洗个脸，你管得着吗？”
　　“哦，这样啊，不会游泳的旱鸭子，跑到深水里去洗脸啊，再说了，你敢用这江水洗脸啊？”李子乌不依不饶，谁让她之前那般的盛气凌人，现在逮到了机会，自然是要好好羞羞她。
　　“我……这……这不关你的事！”一时之间乔谖还想不出什么话来回他，只硬生生地说了这一句，便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。
　　“你老实呆着！别乱动！我们上了岸再说。”李子乌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着她，想要她安静下来。
　　“你放开！现在水浅了很多，我自己走！”
　　“你的脚不是划伤了嘛，我来背你，万一伤口再被感染了就不好了！”说着就松开了乔谖，站到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，“上来吧！”
　　乔谖犹豫着，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了他的背上，李子乌带着笑意背起了乔谖往岸边走，短短的路上，他感到背上的乔谖在微微颤抖着。
　　乔谖靠在李子乌的背上，宽阔的后背给了她安心，然而她再想到现在背着她的人是李子乌，不是五年前她刚认识的那个李子乌，而是那个早就面目全非的李子乌，是那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李子乌，想到这儿，她又陷入了无底的痛苦、纠缠之中。
　　乔谖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，好让自己不要被这表面的、短暂的温情再次麻痹：李子乌不值得信任，李子乌不一定是真心，李子乌曾经把自己害得很惨，他现在的改变也许只是因为他想要有更大的利益获取，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轻易被蒙蔽！
　　他只是自己计划之中的一个工具，自己可以利用他，但绝不能再重新爱上他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