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5章　道在心中

“那就是钢琴？”胤禛蹙着眉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，“崇洋媚外，简直丢人！”

徽音笑了笑，她的眼中充满了玩味：“知足吧你，我们让世界通用语言变成了汉语，人家传输点他们的乐器和艺术到大清，也算是文化的交流。有来有往，这样他们才甘心学习汉语。难道你还想再掀起一场世界战争？”

胤禛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，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，不愿承认自己的贪心。他故意转移话题，问道：“我们何时离开？”

他们已经在大清帝国停留了一年多，几乎所有值得一看的都已看过，是时候离开了。

就在这时，空中突然闪过一条白影，一个粉雕玉琢、精致出奇的小男孩忽然出现在了胤禛的怀中。他大约两三岁的年纪，可爱至极，嘟囔着：“母后，母后，这里的灵气好贫乏，我要回去嘛，回去嘛！”

徽音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白瓷似的额头，神情温柔：“回去找你龙大叔吧，隐身法可以撤掉了。”她的神识一动，就将他投入了须弥境。

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。这都多久了，孩子对他的称呼问题还是纠正不过来，他不禁想到自己这个“母后”的身份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。

底下的人潮涌动，都是要进入皇家丝竹厅的。今天这里有一场演奏会，不仅帝国的民众会来，就连一些外国高层也亲自到场，足见此次演奏会的重要性。

皇家丝竹厅，本是帝国的皇家音乐礼堂，因秉持传统而得名。历年来，它多是国家级演奏会的举办场所，今天也不例外。不过，今天的演奏会有些特殊，因为演奏人员是帝国的皇家公主或皇家血亲。

“要去看看吗？语姿也要上台，听说还有个大长公主参与？”徽音转向身旁的人询问。

“不必了，我对晚上的宴会更感兴趣。”胤禛淡淡地说道，“至于那天在密室的谈话，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。这场演奏会的收益用于慈善，这一点足够了。其他的事情，我并不太关心。”

徽音轻轻地翻了个白眼，半开玩笑地回应：“能没效果吗？你后来把那三个皇帝骂得体无完肤，连吉尔京都忍不住出言制止了。你那时的气势，比起最初揭露真相时还要可怕。要是换做我，肯定会气得要打你一顿。”

胤禛面无表情地回答：“我已经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面子。若是在雍正年间，他们想这么轻易就过去？哼……不过是白日做梦！”

徽音险些摔倒，心想这还算手下留情？如果他真的动了真格的，情况会有多糟糕？她暗自为那些在他手下工作的臣子感到同情。常言道“伴君如伴虎”，伴随这位冷面严肃的皇帝，恐怕危险性要更大。
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胤禛看到她的神态有些奇怪，便问道。

“冷面唠叨虎……额，没，没想什么。”徽音下意识地回答，带着些许心虚的笑容，显得有些尴尬。

胤禛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没有深究。他知道，她心中无非是在暗暗嘀咕一些“话唠”或“毒舌”之类的话。自从与她相处以来，他已经习惯了被她背后议论，直接面对的斥责更是屡见不鲜。

“美洲那边的直亲王家族还算不错，尽管经历了几十年的混乱，但最终没有被完全抹杀。”胤禛接着说，“只是现在混血儿多了些，这也是不可避免的。毕竟美洲离欧洲近，横跨大西洋就能到达。他们能保留姓氏并成为大财阀，也算是一种成就，至少不会为钱犯愁。”

“二哥那一支，”胤禛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唏嘘，“没想到原本大清的命运，竟然转移到了二哥那一支的身上，真是出人意料。”

徽音轻轻撇了撇嘴：“这有什么办法，澳洲那边资源丰富，理亲王一逝世，你那个侄儿就自封为帝了，甚至还惹恼了冕儿。后来更是把大清原有的体制搬了过去，他不灭亡还能怎样？”

胤禛瞪了她一眼：“即便大清的体制有其不完善之处，澳洲三百年来的变迁，也不全是因为这个。”

徽音半开玩笑地反驳：“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。国家体制的漏洞造成的影响有多大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。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进行改革，留下那么多密旨？还有，竟然背着我向冕儿交代，真是太过分了！”

胤禛轻咳了一声，心想当时她虽然假死了，但她留下的势力依旧存在。即使他爱她，作为一国之君，他也不可能完全放心。留下那些密旨也是必要之举。要是他早知道她在修炼求道，事情可能就不会这样发展。

“还有你呢，你不也留有后手吗？”胤禛想起之前密室中的对话，反击道。

“什么后手？”徽音一脸困惑。

“你不是说要废帝吗？没有后手，你怎么敢说这种话？”胤禛挑了挑眉毛。

徽音思索了片刻，终于明白了胤禛的意思，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：“那不过是吓唬人的，我哪有那么傻。折腾那么多势力，最后还不是要交出去。就算是再忠诚的部下，百八十年过去也会变心。你敢用我的势力吗？我可不敢！”

“唬人的？”胤禛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怀疑。

徽音稍微沉吟了一下：“想想冕儿和默默的后代吧。最初，他们兄弟间的感情是不错的。尽管冕儿在登基后一直怀疑默默，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。看看文亲王被赐予的铁帽子王的封号就知道了。但两百多年后，他们的后人却闹得如此不堪，若非我们回来，恐怕吉尔京的局面就真的完了。”

她顿了顿，又总结道：“所以说，忠诚这东西真的没有保证。我当然不会留下那些未必能信任、未必有用的人手。我当初交出去的就是我所拥有的全部。那个废帝的计划，不过是用来唬小孩子的，不能当真。”

胤禛看着她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，感到哭笑不得，但又不得不承认，这个计谋确实很有效，至少把那三个后代子孙都唬住了。他们肯定会时刻记着世宗未死、孝怀皇后仍在，不敢再对文亲王府出手。在其他方面的行事上，也会更加谨慎。

“你的八弟真是个强悍的家伙，能在非洲站稳脚跟，还把那些敢对他伸手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顿。现在不仅建立了一个资本主义国家，而且真的成了一群黑人的领袖。比你大哥、二哥都要强得多。虽然他那一脉现在还没做到首脑级别，但在非洲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。在不了解原本的历史、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，已经很不容易了，比我们这边的后代强多了。”

胤禛点点头，赞同地说：“八弟确实有大才。如果不是因为出身和时运……他肯定不会输给我。”

徽音戏谑地上下打量着胤禛，嘴角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：“怎么，没有和你家温润如玉的八弟来一场‘相爱相杀’的大戏，是不是有点后悔啊？”

胤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，嘴角抽搐着，头顶仿佛乌云密布。他自然知道“相爱相杀”这词里的含义，心想这丫头怎敢如此打趣他，还暗示他有龙阳之好？简直是欠教育！

“我看我们需要好好聊聊。” 胤禛一把揪住旁边窃笑的徽音，阴沉地说，“我们得谈谈夫为妻纲的意义！”

“哦，那正合我意，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‘男子三从四德’呢！” 徽音试图挣脱，但未能成功，于是反唇相讥。

“男子三从四德？那是什么？”胤禛皱着眉头，显然没听说过这个词。

“没听说过？那正好，我现在就可以教教你。” 徽音调侃道。

两人在云团上打闹嬉笑，突然间，徽音一个不慎从云团上滑落。胤禛立刻伸手去接住她，同时迅速施展法诀，以免在地面上被普通人目击，引起不必要的骚动。

“胤禛，摊开你的手掌！” 他们重新坐回云团之上，徽音笑着说。

胤禛依言展开了他那修长、指形优美的手掌。他的掌心宽大，纹路清晰，他满是疑惑地望着徽音，不明白她的用意。

徽音轻轻拉着他的手腕，使他的掌心向上：“掌对苍天，你拥有了什么？”

胤禛凝视着自己的手掌，又环顾四周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思索。

徽音接着帮他握成拳头：“握成拳头，你又抓住了什么？”

胤禛的眸子中墨色加深，仿佛夜空中的星辰，隐约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。在这瞬间，他的心中似乎有了些许顿悟。

徽音缓缓起身，站立于如云的高处，周围的风轻轻拂过，仿佛带来了来自遥远时空的呢喃。她的青丝在风中飞舞，衣袂随风翩翩起舞，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女。她眺望着远方，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：“这片土地，这个国家，是我们曾经为之努力过的地方。你看，那盛世阡陌，一派升平的景象。”

胤禛也站了起来，他先是摊开手掌，然后又攥成了拳头，最后再次摊开，掌心向下，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：“摊开手掌，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；而紧紧握着拳头……似乎什么也没有抓住。你是这样告诉我的，对吗？”

“不，其实还有更深的意义。”徽音轻轻摇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。

胤禛凝视着天际，那蓝天白云之下，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大清国土，既宏伟又典雅的古今建筑。这是他作为爱新觉罗家族成员应尽的责任，也是他情感的归属。

良久，胤禛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，那平日冷峻的眉眼间仿佛破冰融雪，流露出一股洒脱和通透：“大道长存，道在天地之间，更在我们心中。”

徽音微微点头，不发一语，只是轻轻地笑着，好似对他的领悟表示赞许。

胤禛深深叹了口气，转过身去，轻柔地为徽音整理着鬓发，那双深邃的墨色眸子中，第一次流露出了超脱和淡然：“摊开的掌心，既是世界，亦是道；而紧握的拳头，不仅是一无所有，更是执念的象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