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　心乱如麻

第二十二章　心乱如麻
　　因为《新闻学》教室有电脑，并且，这台电脑是《学生报》的编辑专用，所以在老师中是霍绮女士，在学生中只有梁楠，有这教室的钥匙，平时如果不是上课时间，一般没有别的人能进来的。
　　整个中午休息时间，都没有人来打扰梁楠，直到下午上课后，霍绮老师才来了，她只是从讲台上拿走了一些东西，同时也察看了一下梁楠在《学生报》方面的工作进度，然后就走了。
　　《学生报》的电子邮箱里，有了许多新一期的稿件，梁楠埋头细读一遍，筛选可用的稿件，可读到一些写情感方面的句子时，梁楠的心思，还是不可避免地漂移到一些挥之不去的思绪中去，比方说，眼前偶尔会出现林烨那好看的笑容。
　　从前，梁楠极少有分神的情况，而现在，有些东西像一阵暴风骤雨，强行推开了她的心门，在如此短的时间，把心中的一切都搅得混乱不堪。
　　梁楠曾经读过一本书，是米兰昆德拉写的，叫《生命中难以承受之轻》。现在，在梁楠的心中，可以套用那书名来形容了，是“生命中难以承受之乱”。面对这种失控，梁楠感到恐惧，她还没有准备好。
　　梁楠不得不考虑到，长此以往，她还能不能继续静下心来读完大学，她还能不能考上研究生（如果学院不保送她，研究生院不破格录取她）。梁楠必须尽量避免这些恐怖的、诱惑的情况，如派对或其它类似的让梁楠分心的事情。这包括约会。想到这一点，她的心在胸口中一沉。梁楠知道，她必须这样做的——她必须得失去一些东西。
　　“原来你在这里，害得我好找。”林烨站在教室门口，说道：“我想知道你到哪儿去了。”
　　“啊！”梁楠吓了一跳，十指从电脑键盘上跳了起来，可她很快又回归镇静，眼睛看着键盘。
　　“这里确实安静多了。”林烨走到梁楠身边说，然后发现他发现了梁楠的逃避。“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星期五，我不能跟你出去了。”梁楠脱口而出：“我需要在家做功课，近来的课业实在繁重，并且，梁楠无法承受任何困扰，不然，我就无法静下心来读书。对不起。”
　　“我是一个困扰吗？”他迷惑不解地问。
　　“嗯，是的，你是。事实上，我总在想着你，你就是一个让我分心的困扰，我都不能静下心来看书了。”梁楠心里想说的不是这么难听的话，可一说出口，偏偏就这么难听了。
　　“我们不就是一起出去吃点东西而已吗？”
　　梁楠后悔刚才把话说得过重了，好像林烨都有点不高兴了。
　　“唉，”梁楠沮丧地叹了口气：“林烨，我不擅长于跟别人交往。老实说，我从来都没有恋爱过，而我现在也还没有做好恋爱的心理准备。我刚才说的话，不会让你很难过吧？”梁楠说出了发自内心的忏悔，但也为这种率直的忏悔而脸红。好像对他吐露太多了，梁楠需要有所控制才行。好在到现在为止，他对于梁楠的底细知道的还不多，梁楠不能让自己一错再错。
　　林烨听了梁楠的一番话，想要笑出声来，可又不敢笑，憋得脸都要红了，可再怎么忍，脸上的笑意还是久久凝结在脸上。这可惹恼了梁楠，她从桌面上抓起一本薄薄的平装书，朝他扔了过去。
　　林烨让过了飞过去的书，真的“噗”地一声笑了一下。
　　勉强止住笑，林烨说：“我总是能激发出你最好的一面，不是吗？”
　　“你让我又烦火又凶恶，这倒是真的。”
　　“好吧，我不约你出去了。但是我们仍然可以一起玩，对吗？”
　　“只要你答应我，我们不是谈恋爱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，你也不要我们俩我们俩地说话，也不要说到我穿的那件水绿色衬衫，这就行。”
　　梁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，说完后，她自己也意识到，这些要求是多么荒谬，没有多大意义，但她想倔强地要求林烨跟她保持的是朋友关系，她所能做到的事，也就只能是向他提出这些要求了。
　　“好吧。”林烨在困惑中同意，慢慢地点头。“但是你还要跟我说话，在课堂上还可以坐在你旁边，甚至还能和你一起在校园里走路，对吗？”
　　“当然可以。”梁楠迟疑地回答说。
　　“那我们可以一起玩吗？”他问：“什么时候我们有可能在放学后做一些事情？”
　　“星期五，但不是跟你出去吃饭，一起出去吃饭，就是情人间的约会了。下午没有课之后，还有一些时间，我们可以在比赛之前一起玩。”梁楠一边打字，一边说。
　　“如果你喜欢，我们甚至可以一起做作业。”林烨附和道。
　　梁楠眯着眼睛审视着他，想看看他是不是认真的，更重要的是，她要知道，她自己是不是能够接受他说的这件事——有他在身边，她能不能专心至致地做功课？梁楠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尖叫着要拒绝，但梁楠没听进去。
　　“好的。”梁楠让步了，但还是强调一下：“不过，只是当普通朋友相处。”
　　“我可以做到，”他傻笑着回答：“暂时是这样。”
　　“林烨！”
　　“开个玩笑而已。”眼看着梁楠就要举手打过来，他说着举起双手来作防御状。“我可以只是把你当作朋友，没问题。”
　　铃声响了，宣布一天的结束，走廊开始充满了声音和学生匆匆离开的脚步声。林烨说，他要去踢一场球。
　　“祝你好运。”梁楠说，收拾桌子上的东西。
　　“谢谢。”
　　林烨走了，而梁楠仍然坐在座位上，回想着刚才跟林烨的对话，她懊悔自己没有能把她的生活恢复到原有的秩序。在学校里，她多么渴望一切再回原样来。她在心里责骂自己没有按照计划走到底。她认为她应该把他完全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出去。她可自己就偏偏没能这样做，梁楠在心里有点恨自己。
　　梁楠知道，要让某个人尤其是一个男孩子，卷到自己的生活中来，梁楠得冒很大的风险。所以，梁楠试图说服自己，只是跟他做一般朋友，不让他走得太近，让自己能集中精力地完成本科阶段的学业。可是，普通朋友和男朋友，这两者的界线如何才能划得分明？
　　别想这么多了，先去参加足球训练！梁楠又回到一天时间里的常规工作。因为足球练习跑来跑去，梁楠头上的伤还有些疼，但梁楠挺过来了。王雨寒滔滔不绝地说张杰成和她约会的事，所以梁楠确信，她在感情上的创伤从当天早上已经结束了。
　　这一周剩下的几天里，也还是波澜不惊地像往常一样度过，唯一的区别是，大多数课堂，和梁楠一起进进出出的，不是王雨寒，而是林烨。王雨寒现在跟张杰成，出双入对，如胶如漆了。梁楠每每看着他们的身影，便会想到一本小说中的一个句子：友情之于爱情，正如月亮之于太阳，太阳出来了，月亮便显得暗淡无光。
　　也许从别人的眼光看来，梁楠跟林烨，也是双宿双飞的鸟，可梁楠不这样认为。跟林烨在一起，他很尊重梁楠的矜持的性格，谈论的都是学校范围内的话题。梁楠的呼吸，梁楠的心跳，还是像往常那样的速度和频率。虽然，有时，在他的迷人微笑进入视线的时候，或者当他看着梁楠的眼睛时间稍长的时候，不论是心跳还是脉搏仍然是疯狂和加快了。但即使是这样，梁楠还是可以接受。并且，多了一份友情，梁楠感觉身上多了一份力量，多了一份安全感，这也有助于她在跨过叔叔那个家门槛时，不是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。
　　梁楠尽可能地避开了李稚，虽然每一次看到梁楠，她的毒舌总是句句像刀割一样地羞辱梁楠一番。梁楠在星期二总有一个客场比赛，而星期三总是为报纸版面工作，所以梁楠能在学校呆到晚餐后才回家。在星期三夜间二点，梁楠甚至还勇敢地偷偷溜到厨房里，从冰箱弄一块蛋糕和一盒蒙牛酸酸乳回到房间来再吃，让不听话的肚子能安静下来。
　　星期五早上，当梁楠起床时，往窗外一望，天空灰朦朦的，偶尔还落下零星的小雨，可阴沉沉的世界没有影响梁楠内心处的兴奋。今天傍晚又要有一场比赛，并且，她已经答应过林烨，下午没有课之后，他们可以见面。她一从梦中睁开眼睛时，她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事，想到要跟他单独在一起，一阵又渴望又惊慌的感觉袭遍梁楠全身。多么奇怪、矛盾的情绪！
　　梁楠出门前，看了两遍日历，今天是十日星期五，还被梁楠用黑笔圈了一下，旁边还写有“比赛”两字，有了这预先的安排，其实就已经给梁楠穿着了一个厚厚的保护层，也意味着，她今天可以晚些时候再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