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血染的琴键

林倩的配枪在江临川胸口三厘米处剧烈颤动，枪口硝烟与暗门内的霉味交织成呛人的迷雾。塑封袋里的半枚警徽泛着冷光，金属断面残留的黑色火药痕迹刺痛她的视网膜——与父亲配枪膛线完全吻合。
"你以为编个故事就能脱罪？"她扣住扳机的食指骨节发白，余光瞥见物证箱里泛蓝的尸检照片。二十年前跪在水泥地上的少年们脖颈青紫，与此刻江临川锁骨下暴起的血管如出一辙。
江临川忽然扯开西装马甲，胃部狰狞的缝合疤痕像蜈蚣匍匐在苍白的皮肤上："这针脚是令尊亲手缝的，1999年除夕夜，子弹从两根肋骨间穿过去。"他沾血的手指敲了敲暗门密码锁，“要验证真假，不如先看看真正的遗物。”
物证箱突然发出蜂鸣，盖板内侧的指南针开始顺时针旋转。林倩的后颈汗毛竖起，这是父亲设计的防盗装置启动的征兆——当非警方编号的金属物靠近时，内置磁石会触发警报。
"23秒后自毁。"江临川的腕表秒针与蜂鸣声共振，“令尊的警徽编号是…”
林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记忆如锋利的解剖刀剖开童年迷雾——七岁那年偷玩父亲警徽，被厉声呵斥后躲在书房柜子里哭。柜门缝隙透进的光线中，父亲用放大镜观察警徽背面，金属碰撞声混着沙沙的收音机杂音。
"滨公刑字第940703。"她几乎是吼出来的，指尖重重按下锈蚀的电子屏。蜂鸣声戛然而止，物证箱弹开的瞬间，腐烂的海腥味混着陈年油墨气息扑面而来。
江临川突然拽着她卧倒。子弹擦着耳际击中身后的钢琴支架，松木碎屑如雪花纷飞。三个戴京剧脸谱的杀手从乐池穹顶索降，改装过的消音器在柚木地板上凿出蜂窝状弹孔。
"王局养的鬣狗。"林倩滚到三角钢琴后方，子弹击碎琴盖上的水晶花瓶。飞溅的玻璃碴划破她脸颊，血珠滴在泛黄的琴谱上，晕开了某个音符旁的红色批注——是父亲的字迹。
江临川甩出手术刀扎中最近杀手的脚踝，对方闷哼着单膝跪地时，面具脱落露出缉毒科刘副队的脸。林倩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个人去年追捕毒贩时替她挡过子弹。
"别心软！"江临川踹翻倾倒的谱架挡住子弹，“他们后颈都有天权星刺青！”
燃烧的乐谱在空中划出焦痕，林倩借着火光看清第二个杀手锁骨下的旧伤——三年前银行劫案中，这个位置应该留有被劫匪刺伤的疤痕。但此刻光滑的皮肤上，北斗七星纹身正在渗出血珠。
"你们把老周怎么了？"她的子弹穿透杀手右肩，对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扣动扳机。弹壳坠地的脆响中，她突然想起父亲殉职现场那具烧焦的尸体——齿科记录显示年龄相差十岁。
江临川突然扯开第三个杀手的立领，溃烂的天玑星刺青下藏着条形码："看见了吗？和超市冷鲜肉一样的标签。"他染血的手指划过杀手痉挛的脖颈，“我们不过是批量生产的消耗品…”
杀手突然暴起，牙齿咬住江临川手腕。林倩的子弹贯穿其太阳穴时，温热的脑浆溅在物证箱里的出生证明上。江临川踉跄着扶住钢琴，腕表表盘在撞击中碎裂，露出藏在内部的微型胶卷。
"1998年9月5日…"他抖开胶卷对准台灯，“你父亲穿着防弹衣出现在爆炸现场。”
模糊的影像在墙面投下鬼魅般的影子。视频里年轻二十岁的林国栋正在给昏迷的少年们注射药剂，七个孩子后颈的北斗七星刺青还渗着组织液。当镜头扫过仓库角落，成箱的警用装备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。
"这是栽赃！"林倩的配枪再次对准江临川，“警用装备都有编号…”
"如果是从殉职警察身上扒下来的呢？"江临川突然掀开物证箱底层，七套染血的警服整齐排列，胸牌上的名字在局里英烈墙都能找到，“令尊当年亲自给我们穿上这些，说这叫借尸还魂。”
林倩的耳膜嗡嗡作响。她认出其中那件袖口绣着紫藤花的制服——属于2001年卧底牺牲的张阿姨，父亲总说她是警局最会做点心的内勤。
暗门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，江临川抓起燃烧的幕布扔向通风口："他们带了燃烧弹！"浓烟腾起的瞬间，林倩看见他后颈的摇光星刺青正在龟裂，皮下组织渗出荧蓝色的液体。
"这是当年注射的药剂副作用。"江临川撞开暗格，"每完成一个任务，毒素就会侵蚀对应的内脏。"他扯开衬衫，心脏位置的皮肤布满蛛网状青斑，“我的期限是…”
承重柱突然倒塌，烈焰吞噬了后半句话。林倩拽着他跳进乐池地下通道，燃烧的幕布如垂死的火鸟坠落在身后。污水漫过膝盖时，她摸到渠道壁某处凸起的铭文——是父亲教她的摩尔斯电码，对应着"安全屋"的坐标。
"这边！"她踹开锈蚀的铁栅栏，硝烟味中混进熟悉的沉香味。二十年前父亲书桌上的青铜香炉，此刻正在通道尽头的密室幽幽冒着青烟。
江临川突然剧烈咳嗽，暗蓝色的血渍在墙面拖出长长的痕迹。当他瘫坐在桃木椅上时，林倩发现扶手刻着七个凹槽——与物证箱里的警徽形状完全吻合。
"令尊每次布置任务，都会把对应的警徽嵌在这里。"江临川的手指抚过天璇星的凹槽，“嵌进去的瞬间，暗格会弹出任务卡和解毒剂。”
林倩的配枪重重砸在香炉上：“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…”
"为了活下去。"江临川扯开领带，喉结下方的血管已经变成诡异的紫黑色，"每隔四十九天必须拿到新的解毒剂，否则就会像杨美玲那样…"他突然掀开墙上的帆布，泛黄的尸检照片如瀑布倾泻——所有死者后颈都有褪色的星形疤痕。
林倩的指尖擦过某张照片上的尸斑图案，突然触电般缩回。那些看似随形的淤青，分明是北斗七星与北极星的方位图。当她将七张照片拼合，组成了滨江市地下管网的全貌。
"他们在重建当年的实验场…"她的战术手电扫过密室角落，成箱的乙醚罐上贴着市剧团的封条，“杨美玲投资话剧团是为了…”
江临川的冷笑被剧烈的咳嗽打断。他吐出半颗带血的臼齿，齿缝里嵌着微型胶卷：“看看这个，令尊留给好女儿的毕业礼物。”
投影在墙面的视频剧烈晃动，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停尸间。日期显示是2003年平安夜——他殉职前七十二小时。
"当第七颗星归位…"父亲的声音混着老式录像机的杂音，"把警徽放进北极星的位置…"画面突然剧烈摇晃，半枚染血的警徽被塞进镜头，“倩倩，永远不要相信…”
视频戛然而止，林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她终于明白物证箱指南针的玄机——当七枚警徽归位，磁极偏移23度指向的方位，才是真正的秘密所在。
密室铁门突然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声响，江临川猛地将林倩推进通风管："是王局的特勤队！"他的金丝眼镜在挣扎中碎裂，镜片划破的眼角淌下血泪，“记住，警徽要逆时针旋转…”
燃烧弹的烈焰吞没了最后的话语。林倩在管道里疯狂爬行，手中紧攥着两枚染血的警徽。当她在污水处理厂探出头时，朝阳正从市局大楼顶端升起，七个戴星宿面具的身影站在天台边缘，如同等待献祭的祭司。
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，技术科发来的尸检报告显示：杨美玲胃内容物中发现警用纽扣残片，与父亲殉职时所穿制服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