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章 濒死的嗡鸣

林倩的配枪在指尖颤动，枪口在江临川胸口与染血警徽间摇摆。霉变的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纸屑，老式台灯的钨丝发出濒死的嗡鸣。
"十岁那晚你发着高烧，"江临川忽然解开袖扣，小臂内侧的陈旧针孔连成北斗七星形状，“林警官给我注射镇定剂时说，等摇光归位就能结束噩梦。”
他手腕翻转，半枚警徽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。缺口处的金属棱角与林倩颈间的项链吊坠完美契合——那是父亲火化时唯一留下的遗物。
"让开。"林倩的枪管擦过江临川的锁骨，皮革手套按在牛皮笔记本的霉斑上。纸张粘连处发出撕裂的呻吟，1999年8月15日的日记页簌簌脱落：
【天权星失控，北斗阵出现裂痕。陈医生建议采用B方案，但那些孩子眼里的恨意让我想起美惠子临产时的眼神…】
墨水在"美惠子"三个字上晕染开巨大的墨团。林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母亲难产去世的日期正是1999年8月15日。
"令尊的遗书是用三菱uni-ball笔书写，而警局采购记录显示…"江临川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。林倩瞥见来电显示是陈诺的警号，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
听筒里传来机械变声器的嘶哑笑声：“林警官喜欢我的舞台设计吗？当年你父亲可是亲手为七个木偶系上绞索呢——”
爆炸声在耳膜炸响的刹那，林倩被江临川扑倒在地。气浪掀翻整排物证箱，1998年打拐行动封存的儿童血衣如红蝶纷飞。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她眼前：七个少年跪在码头集装箱前，父亲手中的警棍正抵着某个孩子的喉结。
“小心!”
江临川拽着她滚向钢琴背面，第二枚炸弹在乐池炸开。烧焦的琴弦崩断飞溅，林倩的耳际传来温热血迹——江临川的右臂被钢筋划开十厘米长的伤口。
"密码是020754。"男人染血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出摩斯电码，“你父亲总说警徽编号比生辰更值得铭记。”
林倩的战术手电照亮三角钢琴内部，腐烂的木质结构中嵌着微型保险箱。当她输入最后一位数字时，暗格弹出一卷裹着油纸的录音带。
"1998年12月24日，证人保护计划第7次记录。"父亲的声音混着海风湿咸传来，“天枢星今日再度自残，称在解剖室看到美惠子的鬼魂。陈医生建议加大镇静剂剂量，但我发现他的处方单有被篡改痕迹…”
突然插入的女声让林倩如坠冰窟："国栋，那些孩子的脏器检测报告出来了。"这是母亲临终前三个月的声音，“所有样本都显示长期药物滥用，尤其是陈医生负责的…”
录音在此处戛然而止。江临川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，他掀开衬衫下摆，后腰处的陈旧缝合疤痕扭曲如蜈蚣：“这是取肾留下的伤口，而主刀医生姓陈。”
林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碴刺破迷雾——十五岁那年闯进父亲书房，档案袋里七份器官捐献协议上的签名，都盖着"陈诺"的私章。
“小心！”
江临川突然将她扑倒。解剖刀擦着发梢钉入钢琴共鸣箱，刀柄上警局编号的数字正在融化的蜡封下显露——CN-1999。
"陈诺的配刀。"林倩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“但他三小时前还在停尸房…”
手机屏幕自动亮起，监控画面显示陈诺的轮椅仍停在解剖室。然而放大画面时，林倩注意到他扶手上的皮革纹路与八小时前不同——有人替换了监控录像。
"声东击西。"江临川用领带扎紧伤口，染血的指尖划过钢琴内壁的刻痕，“看这个。”
模糊的刻痕在战术手电侧光下显现出完整图案：北斗七星连接着滨江市立歌剧院的结构图，天权星位置标注着今天的日期。
"凶手在邀请我们参加谢幕演出。"江临川的冷笑混着血腥气，“猜猜女主角是谁？”
林倩的配枪突然指向他眉心：“1998年老码头枪击案，父亲子弹的弹道显示是抵近射击。而现存档案里，你当年只是个被拐儿童。”
"问得好。"江临川扯开衣领，锁骨下方的弹孔周围布满细密缝线，“但法医报告不会告诉你，开枪时林警官的配枪被人调包成改造过的黑星手枪。”
他从物证堆里翻出个密封袋，袋中弹壳的底缘编码正是林倩项链上缺失的数字。当两片金属贴合时，防伪激光纹路拼出完整的警徽图案。
震动声突然从钢琴深处传来。林倩扒开破碎的音板，发现定时器红色数字正在跳动：00:14:59。
"复合型燃烧装置。"江临川擦亮火柴，火苗在通风口突然转向，“排风扇被人逆转，我们现在是微波炉里的烤鸭。”
冷汗顺着林倩的脊椎滑落。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复苏：【当所有出口消失，真相就在来时的路上。】
"通风管道！"两人异口同声。
江临川用琴弦撬开天花板栅格时，林倩的手机收到加密邮件。解压后的视频文件里，陈诺正将注射器扎进杨美玲的脖颈：“别担心，这会让你比那些歌剧演员更永恒。”
"原来他篡改尸检报告…"林倩的指甲掐进掌心，“但杨美玲指甲里的木屑…”
"是黑胡桃木棺材的残渣。"江临川把证物袋拍在她掌心，“二十年前第一个受害者就被藏在殡仪馆的棺材夹层，而陈诺的养父正是殡葬业大亨。”
倒计时跳入最后五分钟时，林倩在管道拐角摸到黏腻的物体。战术手电照亮满墙的血手印，最小那只掌纹尚带着孩童的稚嫩。
"是我们七个人的逃生路线。"江临川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，“每次任务失败，林警官就会把我们关进来…”
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坠落打断。生锈的管道经受不住两人重量，他们跌进布满蛛网的地下室。林倩的手电光束扫过墙面，呼吸骤然停滞——二十三个正字刻痕旁贴着1998年至2023年的值班表，每个冬至夜都画着滴血的北斗七星。
"欢迎来到真正的北斗基地。"江临川点燃墙角的煤油灯，火光映出手术台上积灰的器官保存罐，“陈诺在这里给我们做’强化治疗’，说是能忘记被拐卖的痛苦。”
林倩的胃部翻涌。当她看到冷冻柜里七个贴着代号的玻璃罐时，配枪终于脱手落地——天权星的罐子里漂浮着半片肝脏，病理标签写着【林国栋DNA匹配】。
"现在明白了吗？"江临川捡起枪塞回她手中，“你父亲才是…”
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。倒计时归零的瞬间，爆炸声从头顶传来。林倩在坍塌的瓦砾中看到江临川后背的北斗纹身——第七颗星的位置，纹着父亲常用的摩斯电码暗号：【叛徒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