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北极星陨（下）（大结局）

配枪在江临川胸口烙出深红印痕，乐池暗门外的火舌将两人影子撕扯成碎片。老式台灯突然闪烁起来，泛黄的笔记本扉页在光影交错间浮现出血字——那是父亲用柠檬汁写的密文，经年累月氧化成铁锈色。
"1998年9月5日，老码头3号仓库。"林倩的食指扣在扳机上，“你最好有比这枚警徽更可信的证据。”
江临川喉结滚动，染血的衬衫领口擦过枪管："令尊当年在货轮底舱发现三十公斤海洛因，缉毒组却收到错误情报扑了个空。"他掏出手机调出加密文件，1998年的出警记录显示父亲当天本该轮休，“你猜是谁篡改了排班表？”
屏幕冷光映出陈诺年轻时的证件照，法医科的蓝色胸牌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。林倩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记忆中那个总给她带水果糖的斯文法医，此刻正与解剖台上扭曲的尸体重叠。
“小心！”
江临川突然拽着她扑向角落。燃烧的幕布轰然坠落，火星溅在钢琴残骸上，烧焦的琴键突然发出变调的《月光奏鸣曲》。林倩的战术靴碾过琴谱碎片，瞥见某页手写谱表上标注着奇怪的摩斯密码。
"是星图坐标！"江临川咳出带冰碴的血沫，“令尊把北斗七星的行动轨迹编成曲谱…”
话音未落，整座剧场突然剧烈震颤。承重柱崩裂的巨响中，陈诺的轮椅从二楼看台直坠而下，钢制扶手在乐池地面擦出刺目火花。他的左腿义肢早已不翼而飞，焦黑的右手仍紧握着信号枪。
"小师妹，令尊没教过你…"陈诺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，“永远别让星星看到你的后背？”
林倩翻滚着躲到三角钢琴背后，子弹擦着发梢没入琴箱。紫檀木炸裂的瞬间，泛着荧光的管网图如蝶群纷飞——每个星标位置都用红笔圈着日期，正是近十年未破的悬案发生时间。
"他在伪造完美犯罪时间轴！"江临川用领带缠住血流不止的小腿，“污水处理厂的管网交汇处…”
第二发子弹击碎他们藏身的钢琴，陈诺的笑声裹挟着火场热浪扑面而来："二十年前林国栋给我们烙星印时说过，天权星要永远保持公正。"他举起烧焦的左手，掌心里嵌着枚变形的警徽，“可他转头就把我姐姐做成人体琥珀，就因为她发现了你们父女的秘密！”
林倩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破迷雾——十三岁那年深夜，她撞见父亲在书房擦拭枚琥珀吊坠，里面封着只蓝翅蝴蝶。当时父亲说是证物，此刻却在陈诺的掌纹里化成灰烬。
"2003年滨江大学碎尸案。"江临川突然高声喊道，“你姐姐陈曦是第四位受害者，但卷宗记载她是自杀。”
陈诺的轮椅猛然撞上乐池护栏，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中，他颤抖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玻璃瓶。福尔马林溶液里漂浮着截小指，指甲上残留的玫红色与杨美玲如出一辙。
"林国栋亲手给她涂的指甲油！"陈诺的嘶吼震落天花板残渣，“他说天璇星就该漂漂亮亮地赴死，就像布置凶案现场的艺术家…”
林倩的配枪突然卡壳。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的瞬间，父亲书房里那排贴着"物证"标签的指甲油在记忆里发出嘲笑——十二种颜色正好对应十二起悬案的死者。
"他在利用北斗计划清除异己。"江临川突然将某样东西塞进她掌心，是那半枚染血的警徽，“令尊坠海前说过，真正的北极星藏在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陈诺的子弹穿透江临川右肩，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掀翻在燃烧的幕布堆里。林倩在浓烟中摸索到江临川冰凉的手腕，二十年前暴雨夜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——浑身是血的少年蜷缩在自家浴缸，父亲用镊子从他锁骨取出枚变形的弹头。
"当年老码头…"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。
江临川染血的手指抚过她制服的银扣："林警官把我从海里捞起来时，这枚扣子刮破了我的脸。"他扯开浸透鲜血的衬衫，锁骨下方的旧伤与新鲜枪伤重叠成十字，“现在…我们两清了…”
剧场的承重梁突然发出断裂的哀鸣。林倩拽着江临川滚向乐池暗门，燃烧的吊灯砸在他们半秒前的位置。陈诺的轮椅卡在塌陷的地板裂缝中，信号枪却依然对准江临川的后心。
"你以为他真是摇光星？"陈诺的镜片在高温中爆裂，露出黑洞般的眼眶，“当年林国栋亲自选的第七颗星早就死了，这小子不过是个…”
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打断癫狂的指控。林倩看着江临川瞳孔里炸开的血花，父亲坠海前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在耳畔炸响：“北斗终会归位…”
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。
江临川的身体缓缓前倾，露出身后举着警用手枪的王队。老刑警的制服沾满泥泞，枪口青烟与剧场浓烟纠缠着升向夜空。
"抱歉小林，结案报告需要个凶手。"王队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，“二十三年前我帮你父亲处理陈曦，现在该你帮我…”
第二声枪响撕裂浓雾。
陈诺的眉心绽开血花，轮椅连同未说完的秘密一起坠入火海。林倩的配枪还在冒烟，枪柄上父亲刻的"正义"二字正被鲜血浸透。
"当年排水管发现的碎尸，左手小指第二关节有旧伤。"她踏过燃烧的乐谱，每一步都溅起带火的星光，“王叔你端汤给我补身体时，右手虎口的烫伤和现场照片里凶手的胎记位置一模一样。”
王队的瞳孔剧烈收缩。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，此刻与林国栋的身影完全重叠。
"北极星最亮的时候…"林倩举起染血的警徽，缺口处正好对准窗外北辰大厦的顶灯，“原来父亲把证据藏在了这里。”
江临川突然挣扎着撑起身子，从内袋扯出张烧焦的照片。1999年缉毒组合影里，王队搭在父亲肩头的手上，戴着枚蓝宝石戒指——与陈曦尸体旁发现的戒托完全吻合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消防车的探照灯刺破浓烟。王队突然大笑起来，枪口调转向自己的太阳穴：“你爸到死都以为能洗干净…”
子弹贯穿颅骨的瞬间，林倩飞扑过去夺枪。翻滚中扯落的制服口袋掉出个U盘，屏幕上跳动着父亲最后的影像——1999年暴雨夜，浑身是血的林国栋对着行车记录仪嘶吼：“北极星密码是钢琴键位，证据在…”
画面戛然而止。
三个月后的初秋，林倩站在市局档案室里，看着物证科同事将"北斗计划"卷宗收进加密柜。江临川的轮椅碾过大理石地面，金属声响惊飞了窗外的白鸽。
"陈诺的尸检报告。"他将文件夹放在她案头，“后颈皮肤组织里嵌着微型胶片，是当年七个孩子的卖身契。”
林倩的指尖抚过父亲警徽的缺口，冰凉触感让她想起结案那夜江临川滚烫的呼吸。当他替她挡下那颗子弹时，染血的手指曾轻轻擦过她制服的第三颗银扣。
"这是你第七次偷偷修改出院记录。"她合上卷宗，阴影遮住泛红的耳尖。
江临川的笑声惊动了档案柜顶的灰尘，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他锁骨间的伤疤上。那枚二十年前的弹痕，此刻正泛着珍珠般的微光。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