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
陈晓暖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，硝烟裹挟着血腥味呛入肺管。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渍，指尖触碰到的伤口火辣辣地疼。应急灯在爆炸冲击下只剩两盏苟延残喘，忽明忽暗的光影里，刘副厅长残缺的右手仍保持着抓握姿势，金属义肢碎片深深扎进他爆裂的眼球。
"陈队！"痕检科的小王举着紫外灯冲进来，蓝光照亮墙面飞溅状血迹，“货箱夹层有暗格！”
林轩的脚步声在身后戛然而止。陈晓暖转头时，正捕捉到他盯着暗格内文件的瞳孔剧烈收缩——那是本烫金封皮的账册，内页用缅甸语写着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。她刚要伸手，林轩突然拽住她手腕：“当心机关！”
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账册底部连着根极细的钢丝，连接着货架后方某个漆黑的金属箱。陈晓暖的战术手电扫过去，照见箱体侧面用红漆喷涂的蝎子图案，尾钩处刻着数字"9"。
"青蝎帮的第九批货。"林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器，“去年湄公河行动截获的第七批货里，有六个这样的箱子。”
陈晓暖的配枪抵住他后腰：“你怎么知道行动细节？那次的档案是绝密。”
男人喉结滚动，腕表表面裂纹在蓝光下泛着冷意。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，两枚催泪弹从通风管滚落，浓烟瞬间吞没整个地下室。陈晓暖在混乱中扑向账册，却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体——是枚9毫米弹壳，底部印着缅甸军方特有的莲花标志。
"屏住呼吸！"林轩的胳膊勒住她脖颈往后拖，防毒面具粗糙的橡胶边沿硌得她生疼。催泪瓦斯里传来消音手枪的闷响，子弹擦着陈晓暖的肩章射入墙体。她反手扣住林轩的手腕命门，却在摸到他掌心枪茧时愣住——这种厚度至少需要十年射击训练。
浓烟中突然亮起三点激光红点。陈晓暖被林轩扑倒在地的瞬间，三发子弹穿透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。她听见男人压抑的闷哼，温热血滴落在自己侧脸。
"东南角通风管！"林轩扯着她翻滚到货架后方，染血的衬衫下摆扫落几个玻璃器皿。蓝色药丸在地面弹跳，被流弹击碎时爆出紫色烟雾。陈晓暖的瞳孔骤缩——这和赵明辉指甲里残留的致幻剂成分完全一致！
特警队的探照灯刺破烟雾，枪声戛然而止。陈晓暖咳嗽着撑起身子，发现林轩左肩洇开大片血花。他正用匕首挑开账册封皮夹层，镊出张烧毁一半的SD卡：“这里面有周教授…”
话音未落，整栋实验楼突然剧烈震动。承重墙裂缝像蛛网般蔓延，水泥碎块暴雨般砸落。陈晓暖拽着林轩往外冲时，瞥见那个金属箱正在渗漏不明液体，接触空气的瞬间腾起幽蓝火焰。
"快走！"她将林轩推向安全通道，自己折返奔向金属箱。灼热气浪掀飞她的警帽，烫伤的手背抓住箱体侧面的拉环。指纹锁发出错误提示音，显示屏开始十秒倒计时。
七秒，箱体表面温度飙升到六十度。 五秒，陈晓暖的掌心皮肉黏在金属上。 三秒，林轩的怒吼混着破窗声传来。 最后一秒，她摸到箱底凸起的莲花浮雕。
倒计时定格在0.7秒，箱盖弹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。十二支淡蓝色试剂管躺在干冰雾气中，标签上的日期赫然是赵明辉死亡当天。陈晓暖抓起试剂管塞进防弹衣夹层，身后突然传来钢筋断裂的轰鸣。
（转场）
市局证物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。陈晓暖隔着塑胶手套抚摸试剂管，玻璃表面凝结的水珠沿着"X-9"编号滑落。技术科长老谢盯着光谱仪屏幕，山羊胡不住颤抖：“这种化合物能改写人体痛觉神经，中弹都感觉不到疼…”
他的话被突然的踹门声打断。林轩挂着绷带闯进来，素来苍白的脸泛着不正常潮红：“不能直接接触！X系列需要冷冻保存！”
陈晓暖的配枪已经抵住他眉心：“你怎么知道编号？”
"去年边境缉毒，有卧底带回来半管X-7。"林轩的喉结在枪口下滚动，“接触空气三小时就会汽化，吸入者会出现…咳咳…赵明辉尸检报告里的症状。”
老谢突然发出公鸡打鸣般的惊叫。光谱仪显示试剂成分正在变化，某种红色物质顺着分子链快速增殖。陈晓暖猛地推开林轩，试剂管脱手的瞬间被男人用证物袋兜住，指尖距离液体仅差毫厘。
"立刻送冷冻库！"林轩的太阳穴青筋暴起，“青蝎帮在试剂里加了追踪剂！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，证物室外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。陈晓暖拔枪冲出去时，正看见两个黑衣人从三楼速降而下，冲锋枪扫射的火光映亮他们后颈的蝎子纹身。弹壳叮叮当当砸在走廊瓷砖上，她闪身躲进配电间，摸到腰间试剂管的寒意。
"接着！"她将证物袋抛给从另一侧包抄的林轩。男人凌空接住的姿势过于娴熟，翻滚卸力时露出后腰的陈旧枪伤——那是警用92式手枪在五米内造成的创口。
黑衣人的脚步声在安全通道回响。陈晓暖换弹夹时瞥见林轩正在用手机拍摄试剂管，缅甸区号的短信界面在他屏幕上一闪而过。她装作没看见，却在对方转身时猛地扣住他手腕：“三年前西郊化工厂爆炸案，有个卧底警察的配枪编号是023667。”
林轩的脉搏在她指尖下狂跳，腕表表盘裂纹割裂了倒映的顶灯：“陈队长现在要翻旧账？”
"那把枪现在就在证物科。"她逼近半步，鼻尖几乎碰到他渗血的绷带，“枪柄刻着林骁的名字，而你今天用的近身格斗术——”
整栋大楼突然陷入黑暗，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间隙，陈晓暖感觉后颈掠过寒意。林轩将她扑倒在地，消音子弹穿透他们头顶的消防柜。水雾喷涌中，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快速划写：殡仪馆冷冻车。
（转场）
城南殡仪馆的守夜灯在雨幕中飘摇如鬼火。陈晓暖踹开维修车间铁门时，生锈铰链发出凄厉悲鸣。那辆挂着假牌照的冷冻车静静趴在月光下，车厢缝隙渗出诡异的蓝光。
“电压不稳。“林轩用匕首撬开控制面板，显示屏泛起雪花的瞬间，车载录音突然自动播放：”…浩哥放心…周老头的实验数据已经…咔咔…缅甸那边要的二十个活体…”
陈晓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——这是刘副厅长的声音！录音背景里有规律的金属碰撞声，像极了法医在赵明辉骨灰里发现的微型注射器碎片。
冷冻柜门弹开的瞬间，腐臭气息扑面而来。十二具尸体整齐排列，每具心口都插着试剂管。陈晓暖的战术手电扫过最外侧尸体，光束定格在对方左手腕部——卡西欧表盘的闪电纹裂痕，与监控视频里的完全吻合。
"是王浩！"她扯开尸体领口，三个针孔淤青赫然在目。林轩突然剧烈咳嗽，指缝渗出的黑血滴在尸体苍白的脸上：“不是王浩…咳…这是三年前失踪的缉毒警…”
陈晓暖的血液瞬间凝固。手电光照亮尸体耳后褪色的警徽纹身，警号数字在潮湿空气中泛着冷光——正是当年化工厂爆炸案中被除名的卧底警员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