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护车顶灯在雨幕中切割出蓝白相间的光带。陈晓暖攥着那块断裂的卡西欧表带,防水胶圈内侧的钢印编号在闪光中泛着冷光——CX980714,与三年前结案的青峰化工厂爆炸案证物清单上,某个被封存的培养箱序列号完全一致。
"患者开放性气胸!准备闭式引流!"随车医生的吼声穿透雨声。林轩在担架上抽搐,暗红血液正从腰侧绷带洇出奇异纹路,像是某种古老部落的图腾。
陈晓暖突然按住医生手臂:"他后背的陈旧性伤痕…"话未说完,救护车急转弯将她甩向器械柜。消毒棉球滚落脚边,她看见林轩因疼痛而蜷缩的脊椎,第三、四节椎骨位置赫然排列着三个圆形瘢痕,直径与冷库管道卡扣完全吻合。
手机在裤袋震动。老谢发来的现场照片在雨夜格外刺目:刘明宇坠江前抛出的文件袋残片,正卡在桥墩钢筋上。放大照片边缘,泛黄纸页印着"98年防汛特别医疗队人员名单",父亲陈建国的名字下方用红笔潦草标注着"活体样本"字样。
"陈队,技术科在刘明宇手机里恢复的加密文件…"老谢的声音混杂电流杂音,“涉及二十年前抗洪部队的医疗档案,可能需要申请厅级权限…”
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颠簸中,林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。他指尖冰凉如江底淤泥,瞳孔因失血而涣散:"三号…仓库…防水袋…"破碎字句混着血沫溢出嘴角,“你父亲…不是…主谋…”
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炸响。陈晓暖看着医护人员将林轩推进手术室,不锈钢门映出她扭曲的脸。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脚步声,父亲常穿的那双老式三接头皮鞋叩击瓷砖的声音,此刻听起来像丧钟。
"暖暖!"陈建国的大衣还沾着江边芦苇絮,翡翠戒指在手术灯下泛着幽光,“受伤的同事怎么样了?局里接到报告说…”
"1998年7月14日,你在荆江大堤给灾民注射的是什么?"陈晓暖举起手机,照片里戴翡翠戒指的手正将针管扎进昏迷者臂弯。她清晰记得那年暑假,父亲说去抗洪前线送物资,回来时军装沾着洗不掉的药水味。
陈建国脸上的皱纹突然凝固成沟壑。他摸向口袋的右手轻微颤抖,这个习惯性掏烟的动作,在专案组审讯录像里出现过十七次——每当嫌疑人要说谎时。
手术室的门突然洞开,护士举着染血的文件夹:“患者RH阴性血,血库告急!”
"抽我的。"陈晓暖扯起袖子露出静脉,"我是O型万能…"话音戛然而止,她看见父亲瞬间惨白的脸色,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。
老法医的警告突然在耳边炸响。三年前化工厂尸检时,那个总爱煮茉莉花茶的老头盯着血样报告喃喃自语:"RH阴性?这概率比被雷劈中还低…"当时她只当是前辈的职业病,此刻却像淬毒的箭簇刺入心脏。
"你不能献血!"陈建国抓住女儿胳膊的力道大得惊人,“当年你妈就是…”
手术灯在陈晓暖视网膜上烙下血红印记。她甩开父亲的手,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,仿佛看见母亲躺在1998年暴雨夜的产床上。父亲说母亲死于羊水栓塞,但此刻回忆里监护仪的波形分明是整齐的窦性心律。
"二十年前你们在灾区做了什么?"陈晓暖盯着血袋里逐渐上升的暗红液体,“那些针剂…和林轩脊椎上的实验痕迹有关?”
陈建国颓然跌坐在塑料椅上,翡翠戒指磕碰扶手发出脆响。走廊尽头安全通道的绿灯牌在他脸上投下鬼魅光影:“那年决堤的不是江堤,是人性。当我们发现注射疫苗能增强士兵抗洪体力时…”
"所以你们把灾民当实验品?"血袋装满的提示音中,陈晓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。她终于明白林轩背上那些圆形疤痕的来由——那是长期固定注射支架留下的印记,就像实验室的小白鼠。
手术室传来器械坠地的金属声。陈晓暖冲进去时,正好看见林轩扯掉氧气面罩。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,沾血的手指在手术单上画出三个交叠的圆,与冷库管道、化工厂铁门如出一辙的标记。
"三号码头…集装箱…"林轩的眼球因剧痛而充血,“防水袋在…第三层…”
陈晓暖的警用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。老谢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:“陈队!刘明宇的尸体…捞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