证物室的白炽灯管突然爆闪两下,陈晓暖捏着照片的手指微微发颤。玻璃窗外暴雨倾盆,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的声响像是某种加密的摩斯电码。
"陈队!"技术科小张撞开门,防护服肩头还沾着地下室的霉斑,“十七号尸柜的冷气阀内侧提取到半枚指纹,比对结果出来了——是去年病故的档案管理员老周!”
钢笔尖在记事本上划出深痕,陈晓暖想起三天前整理老周遗物时,那个塞在骨灰盒夹层里的防汛指挥部工牌。她抓起对讲机冲出房间:“通知二组封锁殡仪馆,让痕检科重新勘察老周生前办公室。”
暴雨中的殡仪馆像浸泡在墨水瓶里。陈晓暖推开档案室铁门时,挂在门框上的风铃发出锈蚀的呻吟。三十平米的空间堆满牛皮纸档案盒,潮湿的霉味混着香烛气息扑面而来。
"这些是防汛指挥部转交的旧档案。"管理员指着墙角发黑的木箱,"老周退休前特意交代,除非市局一把手亲自来,否则谁也不准动。"他擦着镜片上的水雾,“说来奇怪,上周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来打听过这些箱子。”
陈晓暖的指尖在木箱封条上停顿——盖着父亲陈建国私章的封条完好无损,但箱体底部有新鲜撬痕。当她掀开最上层的防汛演习记录,瞳孔骤然收缩:压在底层的竟是二十年前失踪实验员的体检报告。
"周海生,1998年7月15日入职防汛指挥部。"她念着泛黄纸页上的信息,手电光扫过血型栏的O型Rh阴性标记,“这和林轩的DNA报告…”
对讲机突然炸响:"陈队!西郊污水处理厂报警,夜班工人发现可疑车辆!"伴随电流杂音的是物证科老刘的喊声:“那辆黑色大众的车牌是套牌,但车尾有青浦码头剐蹭的蓝漆——和林轩逃跑时撞坏的护栏涂料一致!”
暴雨冲刷着污水处理厂的锈蚀管道,陈晓暖的战术手电扫过污泥里的车辙印。突然,某处排水管口闪过金属反光,她弯腰捡起半枚沾满油污的钥匙扣——是市局三年前定制的纪念品,刻着前任刑侦支队长王振华的名字。
"陈队!这边!"痕检员小吴在五十米外的配电室挥手。推开铁门的瞬间,陈晓暖闻到熟悉的油墨味,与林轩审讯室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。墙上用红漆画着歪斜的防汛指挥部徽章,下方堆着七个贴着"X-17"标签的试剂瓶。
物证科老刘戴上橡胶手套:"这些是九十年代常见的消毒剂,但标签上的生产批次…"他举起放大镜,“墨迹渗透度显示是近三个月新贴的。”
陈晓暖的指尖抚过墙漆未干的徽章,突然用匕首刮开表层。暗红色的旧漆显露出来——正是三号码头集装箱里发现的那种特殊防腐涂料。对讲机突然传来爆破组的呼叫:“地下管网B3区发现新鲜足迹,朝二号泵站方向移动!”
污水管道的腐臭味令人窒息。陈晓暖趟过齐膝深的黑水,战术靴踩到某个硬物。捞起看清是半块碎裂的腕表时,她的呼吸骤然急促——表盘裂纹里嵌着的深褐色污垢,与林轩审讯时戴的那块老式卡西欧完全一致。
"注意警戒!"她握紧配枪,手电光柱刺破前方黑暗。在管道拐弯处,二十七个空试剂瓶摆成箭头形状,每个瓶口都塞着撕碎的防汛档案。陈晓暖捡起碎片拼凑,1998年的防汛值班表上,父亲陈建国的签名覆盖着另一个人的笔迹——周海生。
前方传来铁梯晃动的声响,陈晓暖冲上地面时正看见黑影翻越围墙。她果断鸣枪示警,子弹擦着对方耳畔射入砖墙。那人踉跄跌倒的瞬间,渔夫帽被风吹落,露出林轩那张苍白的脸。
"周海生在哪?"陈晓暖的枪口锁定他眉心,雨水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淌。林轩背靠围墙低笑,右手悄悄摸向腰间:“陈队长不妨猜猜,当年那3.7%的存活率里,有没有你认识的人?”
突然的引擎轰鸣打断对峙。陈晓暖转头瞬间,林轩甩出烟雾弹,翻过围墙跳上接应的摩托车。防暴车急刹在巷口时,她看清骑手穿着殡仪馆工作服——正是半小时前给她开门的那个管理员。
"追!"陈晓暖跃上警车,暴雨中的追逐战让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疯狂摆动。当摩托车冲进废弃的纺织厂,她看见仓库二楼亮起手电光,在雨幕中打出三短三长的信号。
破门而入时,陈晓暖的靴底踩到满地照片。二十年前的防汛指挥部合影散落各处,每张照片都被红笔圈出父亲陈建国的脸。仓库尽头的工作台上,老式幻灯机正在自动播放幻灯片——1998年7月15日的泄洪闸调试记录,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给昏迷的工人注射药剂。
"陈队长来得真快。"林轩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,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,“不如猜猜看,当年那些’意外死亡’的工人,现在都躺在哪里?”
陈晓暖的枪口指向声源,眼角余光瞥见幻灯机旁的地图。七个红叉标记的位置,正是最近半年发现无名尸体的河道。当她摸出手机准备拍照,头顶突然传来钢索断裂的声响。
"小心!"随行警员扑倒她的瞬间,生锈的纺织机轰然砸落。陈晓暖翻身举枪时,看见林轩站在二楼围栏边,手中握着引爆器:“游戏才刚刚开始,陈队长可别让我失望。”
爆炸的气浪掀翻工作台,陈晓暖在浓烟中咳嗽着摸到个金属盒。盒内录音带标签写着"98.7.15监控音频",当她借着火光看清背面的血指印时,法医室来电突然响起:“陈队!殡仪馆管理员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——是周海生的亲侄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