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险箱里的牛皮纸袋在紫外线照射下泛着冷光,陈晓暖的手指悬在印着儿童医院标志的封口线上。污水渠的腐臭味突然变得粘稠,她听见头顶传来钢筋扭曲的声响——吴振邦的奔驰车正在倒车,轮胎碾过井盖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。
"陈队!他们在破坏井口!"程野的吼声混着自动步枪点射的爆响传来。陈晓暖将文件塞进防水袋,反手抽出配枪对准头顶井盖缝隙。子弹穿透铸铁井盖的瞬间,她看见溃烂的手指抓着汽油桶边缘倾倒,刺鼻的液体顺着缝隙浇灌而下。
打火机坠落的火星在瞳孔里炸开,陈晓暖翻身扑进污水中。烈焰贴着水面爆燃,灼热气流掀飞三个牛皮纸袋。她抓住即将被火舌舔舐的文件袋,滚烫的塑封膜在掌心烫出水泡,却看清了露出的半张照片——父亲穿着便装站在仁和医院门前,腕表显示日期是1997年6月15日。
"接住!"程野的绳索从井口垂落。陈晓暖将防水袋绑在腰间,蹬着渠壁凸起的砖缝向上攀爬。燃烧的汽油在身后形成火幕,烧焦的发梢卷曲着落下灰烬。当她翻出井口的刹那,奔驰车轰鸣着撞开警戒线,后车窗里吴振邦溃烂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成可怖的浮雕。
市局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陈晓暖戴着乳胶手套翻开烫皱的文件。泛黄的骨髓移植同意书上,父亲的手印在紫外线下呈现出诡异的荧光反应。技术员突然倒吸冷气:“这些指纹纹路…是印油混合血液的复合物质!”
程野的战术匕首挑开密封二十年的X光片袋,锈蚀的订书钉崩落在地:"1997年6月到9月,三十七个孩子在仁和医院接受骨髓移植。"他将扫描仪对准颅骨底部的针孔阴影,“术后三个月内全部死于心肌炎,尸检报告却标注正常死亡。”
"不是心肌炎。"陈晓暖的镊子夹起半张烧焦的处方笺,"戊巴比妥钠过量导致心脏传导阻滞,当年这种麻醉剂…"她的声音突然哽住——处方医师签名栏里,"吴振邦"三个字的起笔走势与父亲笔记本上的批注惊人相似。
物证科的门被猛然推开,实习法医举着平板的手在颤抖:“林轩的心电图出现室颤!他…他在模仿沉船案遇难者的临终心律!”
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声刺破耳膜,陈晓暖隔着玻璃看见林轩在病床上痉挛。染血的绷带滑落,露出后颈三点淤青组成的等边三角形。心电监护仪的波形突然变成直线,当值医生冲进去的瞬间,他忽然睁眼抓住医生的手腕。
"告诉陈警官…"林轩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,"翡翠号沉没前,货舱里有三十八个密封箱。"监护仪发出尖锐长鸣,他的瞳孔开始扩散,“第三十八个箱子…装着活人…”
陈晓暖的配枪重重磕在窗台上。平板电脑突然弹出新邮件,匿名账号发送的加密视频正在缓冲。画面晃动得厉害,显然是偷拍视角——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正在手术台前记录数据,无影灯下躺着个浑身插管的男孩,后颈淤青在镜头里泛着紫光。
"今天CT013号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。"父亲的声音混着仪器嗡鸣,"但吴总坚持要完成第三阶段注射…"手术刀突然划过男孩胸口,涌出的血液在无影灯下黑得发紫,“这种变异朊病毒…”
视频戛然而止。陈晓暖的指甲在窗台划出白痕,她终于看清男孩腕间的红绳——与自己抽屉里那条褪色的童年信物一模一样。
"查到了!"程野踹开安全门,"翡翠号的承建方是吴振邦名下的海运公司,当年沉船保险金…"他的声音突然哽住,陈晓暖手中的平板正在播放新解密的监控——1997年6月14日深夜,父亲抱着昏迷的女童从仁和医院后门走出,女孩的碎花裙上沾着大片血渍。
暴雨砸在指挥车顶棚上噼啪作响,陈晓暖将三十七份骨髓档案摊在战术桌上。泛黄的纸页在车灯下仿佛无数振翅欲飞的蛾子,每张监护人签名栏都留着父亲不同角度的笔迹。
"笔迹鉴定科刚送来报告。"程野将咖啡杯捏得咯吱作响,“这些签名…全都是真迹。”
对讲机突然炸响:"陈队!林轩的病房!"陈晓暖撞开车门冲进雨幕,战术靴踏碎的水花映着霓虹光晕。穿过急诊大厅时,她与推着担架车的护士擦肩而过,瞥见白布下单露出染血的碎花布料——与视频里女孩的裙子花色完全相同。
消防通道的安全门虚掩着,陈晓暖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。推开门的刹那,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林轩的病床空无一人,床单上留着人形血印,呼吸机导管被暴力扯断,监护仪屏幕被砸出蛛网裂痕。
窗台残留的半枚血脚印指向太平间方向,陈晓暖的枪口随着战术手电光柱移动。冷库铁门吱呀作响,寒气裹着福尔马林味涌出。当她踢开第三具冰柜时,林轩青白的脸从霜雾中浮现——他蜷缩在尸体袋里,右手紧攥着烧焦的银戒。
"密码…"林轩的睫毛凝着冰晶,"在戒指里…"他的手指突然痉挛,银戒滚落在陈晓暖脚边。戒圈内侧的CT037在蓝光下渗出血丝,与她脖颈挂着的项链吊牌编号完全一致。
解剖台的无影灯亮得刺眼,陈晓暖将银戒放进超声波清洗机。高频震动中,戒圈裂开细缝,微型胶卷随着血沫浮出水面。程野用镊子展开泛黄的胶片,1997年沉船案的遇难者名单在投影仪下显现——第三十八行赫然写着"陈国栋",而职务栏标注的是"卧底侦查员"。
"当年省厅确实派过卧底。"老局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点在父亲警号上,“但你父亲的任务记录…在结案当天就被永久封存。”
陈晓暖的配枪突然指向老局长太阳穴。所有人都看见她左手捏着的照片——结案庆功宴上,老局长正与吴振邦碰杯,而背景里被两名黑衣人架走的男子,后颈有三点淤青组成的三角形。
"当年沉船案结案后,禁毒组有六个兄弟死于意外。"程野的匕首抵住老局长后腰,“要不要解释下您瑞士银行账户最近收到的三笔海外汇款?”
暴雨拍打着防弹玻璃,陈晓暖将父亲的工作日志拍在审讯桌上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烧焦的船票,1997年6月15日从仁和港开往翡翠岛的航班信息清晰可辨。当她用紫外线灯扫过背面,褪色的血字逐渐显现:证人保护计划名单在货舱B17。
手机突然震动,匿名号码发来段十秒视频。摇晃的镜头里,吴振邦溃烂的手指正在抚摸相框,照片上是七岁的陈晓暖在儿童病房玩拼图的画面。当他转过相框背面,用红笔圈出的日期让陈晓暖浑身血液凝固——正是她接受骨髓移植手术的那天。
"货船已锁定!"缉毒组的吼声穿透雨幕,“翡翠号残骸里发现了密封舱!”
陈晓暖将银戒戴进左手无名指,烧灼的疼痛从指尖窜上心脏。当快艇劈开浪涛时,她看见海平线上漂浮的密封舱正泛着冷光,舱门上的CT037编码在探照灯下如同泣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