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,陈晓暖隔着防护面罩凝视操作台上的配枪。福尔马林溶液在枪管表面凝成水珠,顺着编号"030817"的凹槽滑落,在金属台面洇开一小片水渍。
"弹道检测结果出来了。"老徐推门进来,防化服在身后拖出窸窣声响,"和五年前红山隧道枪击案残留弹壳完全匹配。"他将平板电脑递过来,屏幕上是弹痕对比图,“你父亲当年击毙的毒贩…”
"是被这把枪杀的。"陈晓暖的橡胶手套抚过枪身,残留的有机组织在紫外线下泛着荧光,“但档案记录他当时用的配枪编号是030815。”
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,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,陈晓暖瞥见窗外掠过的黑影。她撞开老徐的瞬间,消音子弹击碎培养皿,福尔马林溶液裹着碎玻璃溅在防护服上。对讲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警报声,技术科走廊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。
"B2停车场!"安保主任的吼声带着电流杂音,“有辆车强闯闸机!”
陈晓暖扯掉碍事的防护面罩,配枪在掌心泛着刺骨寒意。当她冲下消防通道时,看见那辆黑色商务车正撞飞路障,副驾驶车窗探出的枪管喷出火舌。子弹击中她脚边的瞬间,腕间突然传来剧痛——林轩不知从哪窜出来拽着她滚进绿化带。
"你疯了?"男人将她按在冬青丛后,溃烂的右手还在渗血,“他们用的是穿甲弹!”
陈晓暖甩开他的手,看见商务车后窗闪过吴振邦律师的脸。那个总是一丝不苟梳着背头的男人,此刻正用白手帕捂着口鼻,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阴鸷如毒蛇。
"是来销毁物证的。"她给配枪换上实弹夹,“你早就知道这把枪的秘密。”
林轩突然笑出声,喉结处的紫斑在路灯下泛着幽光:"陈队长现在才想起来审我?"他指了指商务车消失的方向,“那辆车会在三分钟后经过文化广场,车载导航系统半个月前就植入了定位程序。”
陈晓暖的枪口顶住他下颌:“你最好祈祷这次不是调虎离山。”
警笛划破夜空时,商务车正试图冲进跨江大桥的车流。陈晓暖的警车从匝道斜插过来,防撞杠擦着护栏迸出火星。后视镜里,林轩苍白的面容忽明忽暗,指节在安全带扣上敲击出某种节奏。
"他们在等涨潮。"男人突然开口,“后备箱有防水袋。”
陈晓暖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集装箱车:“说人话!”
"吴振邦的私人会计今早失踪了。"林轩的指甲抠进真皮座椅,"那家伙知道所有海外账户…"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他的话,商务车突然急刹甩尾,后车门弹开的瞬间,三个银色保险箱滚落江堤。
陈晓暖踹开车门跃上护栏,江水在十五米下的黑暗中翻涌。夜视镜里,潜水员正将保险箱系在快艇后方,螺旋桨搅起的水花泛着白沫。她举枪瞄准的刹那,对岸探照灯突然亮起,强光晃得睁不开眼。
"小心!"林轩的吼声和枪声同时炸响。陈晓暖侧身翻滚,子弹擦着耳际没入江水。当她回身反击时,看见林轩捂着左肩跌坐在防洪堤上,血从指缝渗出染红白衬衫。
"苦肉计不错。"她换弹夹时冷笑,“但下次记得避开大动脉。”
潜水员的快艇突然失控打转,探照灯照亮船尾割断的牵引绳。陈晓暖的子弹击穿引擎盖,汽油在水面燃起幽蓝火焰。当她摸到江堤边缘时,发现系在礁石上的防水袋——里面是烧焦的账本残页和带血的U盘。
林轩的喘息声从背后传来:“现在能给我找件干净衣服了吗?”
审讯室的顶灯第七次闪烁时,陈晓暖将现场照片拍在桌面。照片里烧焦的快艇残骸上,半枚指纹清晰可见。
"这是吴振邦管家的右手食指指纹。"她的钢笔尖点在照片边缘,“三个小时前,他溺死在自家浴缸里。”
林轩换了件oversize的连帽卫衣,袖口垂落盖住手背针孔:“陈队长该不会认为,我有本事隔着十公里杀人?”
"但你有本事黑进殡仪馆监控。"陈晓暖调出平板电脑,"上周四凌晨两点十七分,有人用管理员权限删除了B区冷库的访问记录。"她将屏幕转向男人,“而当时你的手机信号正好在殡仪馆西墙外。”
男人突然倾身向前,紫斑在颈动脉处跳动:"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?"他染血的绷带擦过案卷,“三十七个冰柜被装车运走时,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往运输单上盖章——那枚公章边缘缺了个角,和儿童医院二十年前的急救章一模一样。”
陈晓暖的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墨点。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入脑海,2003年那个暴雨夜,父亲浑身湿透地回家,白大褂下摆沾着褐色污渍。当时他解释说是抢救病人时沾到的碘酒,但此刻回想起来,那分明是…
"陈队长!"物证科技术员撞开门,“殡仪馆运尸车找到了!”
陈晓暖霍然起身时,林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:"带上防毒面具。"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针尖,“那些尸体…会呼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