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险箱里的X光片在紫外线照射下渗出荧光,陈晓暖用镊子夹起最上层的颅骨扫描图。那些针孔状阴影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,与吴振邦脖颈的汞斑纹路完美重叠。污水渠的腐臭突然变得粘稠,她想起解剖室台灯下赵明辉溃烂的脏器——同样诡异的星状排列。
"陈队!"物证科小王的声音在排水渠口炸响,“吴天霖的奔驰车在跨江大桥北侧匝道自燃!”
陈晓暖将文件塞进防水袋,攀着生锈的铁梯往上爬。指尖触到地面碎石的瞬间,对讲机里传来技术员惊恐的喊叫:“监控显示…显示林轩十分钟前出现在自燃现场!”
跨江大桥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。陈晓暖猛打方向盘避开倾倒的隔离墩,轮胎在沥青路面擦出刺耳声响。警戒线外聚集的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闪光灯此起彼伏地照亮挡风玻璃上飞溅的泥点。
"让开!"她推开车门时绊到散落的汽车零件,战术靴踩碎半融化的行车记录仪。燃烧的奔驰车残骸旁,林轩正仰面躺在担架上,脖颈处新鲜的抓痕还在渗血。
"他在火场里抢出这个。"急救员递来烧焦的牛皮纸袋,封口处钢印隐约可见儿童医院的标志。
陈晓暖戴上橡胶手套,碳化的纸页在指尖簌簌剥落。2003年8月17日的值班记录残缺不全,但"317病房集体汞中毒"的字样如同淬毒的刀,笔直刺入她记忆的裂缝——那天正是父亲带她做骨髓移植的日子。
"陈队…"林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掌心的灼伤在纱布下渗出脓血,“老赵死前说…说我们都是…”
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。陈晓暖看着医护人员将人推进救护车,尾灯红光里,林轩比划的口型分明是"双生子"。她摸到防弹衣内侧的银戒,戒圈内侧的CT030817在火光中泛着冷光。
技术科临时征用了桥下仓库。陈晓暖将烧毁的行车记录仪芯片放入解析仪,屏幕跳动的数据流中突然闪过熟悉的身影——父亲穿着便服站在儿童医院后门,怀里抱着昏迷的男孩,那孩子后颈的针孔在监控镜头下泛着青紫。
"这是…我?"她攥紧操作台边缘。画面日期显示2003年8月17日凌晨两点十七分,而记忆里自己此刻应该躺在无菌舱。
老徐撞门而入时,陈晓暖正对着解剖照片发呆。赵明辉尸体解剖图上,汞斑纹路与吴振邦的完全一致,而心脏位置的手术疤痕呈现环形——正是银戒的尺寸。
"殡仪馆冰棺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。"老徐的呼吸带着浓重的烟味,“三十七具童尸…全部携带你的基因标记。”
仓库顶灯突然爆闪,陈晓暖的钢笔尖在报告上戳出墨点。她想起污水渠保险箱里那些牛皮纸袋,每个都贴着儿童照片,而所有孩子耳后都有颗朱砂痣——与自己的一模一样。
审讯室单向玻璃蒙着层水雾。林轩挂着点滴的手腕被铐在床头,监护仪的绿光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陈晓暖将值班记录复印件拍在床头柜,纸页擦过输液管发出沙沙响动。
"2003年8月17日凌晨三点,你在儿童医院锅炉房被保安抓获。"她盯着对方颤动的睫毛,“登记簿上写着你试图纵火。”
林轩的喉结滚动数次才发出声音:“我在找…找我弟弟。”
空调出风口飘落的尘埃突然静止。陈晓暖翻开物证袋里的老照片,泛黄的画面里,穿条纹病号服的双胞胎站在317病房门口,耳后的朱砂痣在逆光中如同血滴。
"你弟弟后颈有七个针孔,排列成北斗七星。"她将颅骨扫描图举到对方面前,“和吴振邦的一模一样。”
林轩突然扯开病号服,心口处的环形疤痕泛着诡异的珍珠白:"他们把我们分开那天,老赵偷偷给我这个。"他从舌底吐出枚微型存储器,“说等七星连珠时就交给穿警服的女人。”
陈晓暖用镊子夹起沾满唾液的金属片,紫外线照射下浮现出父亲警号。当她将存储器插入读取器,投影在墙面的监控视频让所有人屏住呼吸——二十年前的儿童医院走廊,吴振邦正将注射器扎进婴儿后颈,而抱着孩子的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。
"陈主任,这批双生子成活率很高啊。"视频里的吴振邦转动针管,淡蓝色液体在无影灯下泛起涟漪,“等晓暖的移植手术成功,咱们就能批量生产…”
父亲突然抢过婴儿:“这只是最后一次!”
"最后一次?"吴振邦的笑声夹杂着婴儿啼哭,"从你签下第一份同意书开始,这艘船就沉不了了。"他忽然扯开白大褂,心口处同样的环形疤痕赫然在目,“毕竟我们都是…”
视频戛然而止。陈晓暖的配枪重重砸在操作台,震得咖啡杯溅出褐渍。她扯开领口,锁骨下方的朱砂痣在激光笔照射下泛着微光——与所有童尸的特征完全吻合。
"查到了!"技术员破门而入,“吴天霖六指畸形的X光片!他…他根本没有骨头!”
陈晓暖夺过平板电脑。三维成像显示老人的左手第六指完全由汞合金构成,金属脉络顺着血管蔓延至心脏。当她放大图像,汞合金表面密布着针孔,排列方式与所有死者如出一辙。
"这是…人体改造?"老徐的声音在颤抖。
"是注射。"陈晓暖摸到后颈发烫的皮肤,"每周在固定穴位注射汞合金溶液,让金属在血管里生长。"她突然扯开林轩的衣领,对方锁骨处的环形疤痕正在渗出银灰色液体,“就像你们这样。”
警笛声划破雨夜。陈晓暖带队冲进吴氏私立医院时,住院部正在上演诡异一幕:医护人员推着满载汞合金溶液的推车狂奔,病患们撕开病号服露出心口的环形疤痕,走廊弥漫着刺鼻的金属腥气。
"拦住他们!"陈晓暖踹开安全通道的门,“这些液体接触空气会…”
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气浪将她掀翻在护士站台面,碎裂的玻璃幕墙外,吴振邦的奔驰车正撞破路障。陈晓暖举枪瞄准后轮胎时,瞥见副驾驶车窗映出的脸——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对着她笑,耳后的朱砂痣鲜红欲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