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滇南痋术

江心漩涡卷起青铜棺椁的腥气，吴语喉间溢出的哨音与潮声共振。他看见苏清浅脖颈处的噬魂哨齿痕泛着青铜锈色，那些交错痕迹竟与锁骨下方的锁链纹完美契合。
"共生契的母体！"冉宸突然抓住吴语手腕，平板上跳动的磁场波纹与苏清浅周身气场同步震荡，“她在用潮汐能激活蜕鳞鼎！”
顾风甩出三枚五铢钱钉入水面，古币遇水暴涨成青铜盾牌挡住飞溅的血浪。钱塘江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，十二具棺椁同时开启，每具都涌出裹着青铜甲壳的浮尸。这些尸体脖颈处缠绕着发黑的桃木符，符纸上朱砂绘制的三眼虎纹正在融化。
"是滇南痋术。"吴语摸向背包里的青铜剑，剑鞘符咒突然发烫，“用镇尸符豢养痋虫…”
话音未落，距离最近的浮尸猛然睁眼，青灰色瞳孔分裂成三瓣虎目。它脖颈的桃木符应声炸裂，无数带青铜鳞片的痋虫从七窍喷涌而出，在空中聚成虎头形状扑向三人。
冉宸的平板电脑突然自动播放录音——是两周前在溶洞录到的傩戏唱腔。当嘶哑的"虎噬三魂"唱词响起，痋虫组成的虎头竟在空中痛苦扭曲。顾风趁机掷出傩面碎片，青铜残片割破虎头眉心，虫群暴雨般坠入江中。
"声波共振！"冉宸将录音调至最大音量，“这些痋虫怕古滇巫乐！”
吴语却盯着正在融化的棺椁，青铜液体在江面形成诡异的星图："蜕鳞鼎在召唤龙宫守卫。"他喉咙里的青铜摩擦声越来越响，“月照六和塔，潮涨子时现…”
苏清浅的吟唱陡然拔高，六和塔檐角的青铜风铃同时轰鸣。江底浮起巨大阴影，数十尊三米高的青铜虎神破水而出。这些兽首人身的守卫手持八棱铜锤，关节处镶嵌的绿松石随动作渗出青黑色黏液。
"退后！"顾风扯开战术背心，胸口青铜化的皮肤竟浮现出傩戏图谱。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兽牙项链上，坠子突然活过来似的变成青铜睚眦，咆哮着扑向最近的虎神。
吴语趁机攀上礁石，青铜剑劈开扑面而来的浪涛。剑锋触到咸湿水汽的刹那，视网膜上的潮汐图突然具象化——他看见江底龙宫的飞檐斗拱在暗流中若隐若现，九根盘龙柱围着的祭坛中央，蜕鳞鼎正在吞吐青铜雾霭。
"清浅被鼎控制了！"冉宸突然大喊。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，苏清浅后颈浮现出青铜锁链纹，锁链另一端竟连接着蜕鳞鼎的虎耳，“共生契在反向侵蚀！”
顾风的睚眦撕碎两尊虎神，却被第三尊的铜锤砸中腰部。青铜碎裂声混着他的闷哼响起：“姓苏的丫头在抵抗！你们看鼎身的裂纹！”
吴语定睛望去，果然发现蜕鳞鼎左侧虎目位置有道新鲜裂痕。这让他想起两个月前在苏家老宅见到的场景——暴雨夜的书房里，苏清浅将噬魂哨按在胸口，说这是解开苏家诅咒的唯一办法。
"她要毁鼎！"吴语突然醒悟，青铜化的声带发出刺耳鸣啸，“共生契反噬需要…”
江心突然炸开十米高的水柱，九具青铜棺椁首尾相连沉入漩涡。吴语感觉锁骨处的锁链纹开始发烫，视网膜上的星图与龙宫结构重叠。他纵身跃入江中的瞬间，食金蛊群突然从袖口涌出，在周身结成青铜鳞甲。
"你疯了！"顾风甩出登山绳缠住他脚踝，“没有避水符…”
话未说完，蜕鳞鼎突然发出虎啸，声波震得江面泛起血色泡沫。吴语趁机割断绳索，食金蛊组成的鳞甲在入水刹那闭合。咸涩的江水涌入鼻腔时，他听见自己心脏搏动声变成了青铜编钟的韵律。
水下能见度不足半米，青铜剑却自动指向某个方向。吴语跟着剑锋游动，发现江底泥沙中半掩着无数青铜钱币。这些钱币的方孔里钻出细长红虫，正随着蜕鳞鼎的震动跳傩戏步。
前方突然亮起幽蓝光芒，九根盘龙柱围着的祭坛近在咫尺。蜕鳞鼎三足深陷祭坛中央的虎头凹槽，鼎身符咒与吴语锁骨处的锁链纹产生共鸣。他游近时发现鼎内盛着的不是水银，而是凝固的青铜血液。
苏清浅的锁链突然从鼎耳射出，缠住吴语脖颈将他拉向鼎口。窒息感袭来的瞬间，他看见鼎内青铜血映出的倒影——自己背后浮现出三眼虎影，而苏清浅的倒影却是被锁链贯穿的人形。
"永昌王要醒了。"苏清浅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，带着青铜器摩擦的杂音，“二十年前苏家打开滇王墓，带出来的不只是噬魂哨…”
吴语用青铜剑划破手掌，血水染红的剑锋刺入鼎身裂纹。蜕鳞鼎发出哀鸣，鼎内青铜血沸腾着喷涌而出。那些血液遇水凝结成青铜神经网，将整个龙宫笼罩在淡金色光晕中。
视网膜上的星图突然炸裂，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。吴语看见穿藏青唐装的老人站在苏家祠堂，将噬魂哨按进少女清浅的锁骨；看见溶洞里的三百颗心脏在青铜网上跳动，每颗都连着钱塘江底的蜕鳞鼎；最后是永昌王墓壁画上的场景——三眼玄虎吞噬祭司，青铜血液从虎目流入地下河…
"你才是祭品！"吴语在意识深处嘶吼。青铜剑彻底刺入鼎身，裂纹中迸发的强光里，他看见苏清浅被锁链吊在鼎内的真身，“苏家用你镇压龙脉反噬！”
龙宫突然剧烈震动，盘龙柱上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。顾风和冉宸破开水面跳上祭坛，前者胸口的傩戏图谱已蔓延到脖颈：“快割断共生契！鼎要…”
蜕鳞鼎的虎耳突然裂开，涌出瀑布般的青铜神经束。这些闪着金属光泽的触须缠住三人，尖端刺入皮肤开始输送液态青铜。吴语感觉思维正在被某种古老意识侵蚀，视网膜上浮现出永昌王墓的构造图——与他们现在所处的龙宫完全镜像对称。
"青铜神经网是双向的！"冉宸的平板电脑在防水袋里疯狂闪烁，“溶洞和龙宫是同一个炼金阵法的阴阳两极！”
苏清浅的真身突然睁开眼睛，瞳孔是纯净的青铜色："杀了我…"她喉咙里发出金石相击之声，“用噬魂哨刺进鼎心…”
顾风突然扯开所有上衣，傩戏图谱在他胸口组成三眼虎纹。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青铜触须遇血即燃：“吴语动手！我在永昌王墓见过这个阵法！”
吴语握住颤抖的噬魂哨，锁骨处的锁链纹开始向心脏蔓延。他想起教授临终前攥着那卷滇王墓帛书，苍老的手指划过"以哨断契"的铭文；想起溶洞里三百颗心脏共振时，青铜网上浮现的钱塘江潮信图。
噬魂哨刺入鼎心的刹那，江底响起洪荒巨兽的哀嚎。蜕鳞鼎炸裂成无数青铜碎片，每片都映出苏清浅破碎的瞳孔。龙宫开始坍塌，盘龙柱上的青铜螭吻复活般扑向众人。
"走阴兵道！"顾风甩出最后三枚五铢钱，古币在江底炸出冒着黑烟的通道，“跟着血露走！”
吴语拽着苏清浅残破的真身跃入通道，身后传来青铜螭吻啃食碎片的声响。阴兵道两侧渗出腥甜血露，这些液体遇到噬魂哨竟自动避让。冉宸的平板显示他们正在穿越溶洞青铜网，磁场读数与龙宫毁灭前的波动完全一致。
当众人从六和塔下的排水口爬出时，东方已泛起鱼肚白。苏清浅的身体正在碳化成灰，最后消散的是锁骨处那枚噬魂哨齿痕。江面漂浮着大量青铜碎片，每片都刻着三眼虎纹。
"共生契解除了？"冉宸查看吴语逐渐恢复肤色的锁骨。
顾风却盯着掌心蠕动的青铜神经束："溶洞和龙宫是青铜网的节点。"他扯断那截神经束，断口处喷出带着沉香气味的黑血，“永昌王墓里还有七个…”
吴语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的血水里混着青铜碎屑。视网膜上残留的星图重新组合，这次显现的是黄河流域的某个坐标。他摸到口袋里烫金的请柬，发现上面的云岭镇三个字正在褪色，浮现出新的篆体文字——邙山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晨雾中隐约可见打捞船的身影。冉宸快速清除无人机数据：“苏家的人快到了。”
三人架着虚弱的吴语钻进芦苇丛，顾风从装备包翻出艾草灰抹在众人伤口："能暂时屏蔽青铜共鸣。"他颈间的兽牙项链突然开裂，掉出半枚刻着傩面的青铜钥匙。
吴语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，噬魂哨残留的寒意还在指尖徘徊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，他看见苏清浅消散的位置浮起淡淡虎影，朝着西南方永昌王墓的方向长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