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：生人桩

防疫站旧址的铁丝网在暮色中泛着暗红，沈成文用铜钱剑挑开缠绕的藤蔓时，阿蛮突然按住他手腕。冲锋衣袖口滑落，露出她小臂内侧的北斗七星刺青，此刻天枢位的痣正渗着血珠。
"等等。"她将染血的五色线缠在生锈的警戒牌上，“四十年了，这里的怨气比祠堂还重。”
手机在裤袋里震动，沈成文摸出裂屏的华为，【青瓦旧事】发来段模糊视频：戴着银顶针的枯手正在刨开水泥地面。定位地图上，所有红点汇聚成北斗七星图案，勺柄正指向他们脚下。
"当年防疫队用水泥封了焚尸坑。"林琛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。他拄着登山杖一瘸一拐，运动服上沾满泥浆，“我查过档案，封填当天有七个工人失踪…”
阿蛮的铜钱耳坠突然发出蜂鸣。沈成文转身时，看见警戒牌上的五色线无风自动，在暮色中绷成笔直的线。远处传来铁锹铲土的闷响，节奏像极了心跳。
"你们看群！"晴天举着手机冲过来，屏幕上是【缝尸匠】刚发的九宫格照片。每张都拍着同个穿蓝布衫的老妪，最后那张拍摄时间显示为五分钟前——老人背后露出防疫站斑驳的白墙。
沈成文将照片放大到极限，发现老妪手里攥着半截银顶针。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，内侧刻着的"阿成"二字在记忆里泛起血色。
"是周阿婆。"阿蛮用犀角梳划过水泥地面，梳齿在地面划出暗红痕迹，“她在找换命契的载体…”
话音未落，手机同时弹出视频邀请。三百个"同意"按钮在屏幕上疯狂跳动，最后自动接通。画面里是俯视视角的焚尸坑，七具裹尸布正在水泥下蠕动。背景音里传来变调的童谣：“七月半，嫁新娘，新娘哭，新郎笑…”
晴天突然惨叫。她的运动相机掉进裂缝，镁光灯照亮坑底瞬间——密密麻麻的银顶针倒插在水泥里，像片金属荆棘林。沈成文眼疾手快拽住她胳膊，却见五色线缠着的警戒牌突然崩裂。
"退后！"阿蛮甩出铜钱剑钉住飞溅的水泥块。林琛突然扑向裂缝，登山杖捅向某处：“这里！镇物移位了！”
沈成文用手机闪光灯照去，看见水泥层下埋着半截青铜匣。匣盖刻着北斗七星，天枢位的凹槽残留着暗褐色污渍。阿蛮的犀角梳突然发烫，梳齿指向东南方：“还有生桩未破…”
手机在此刻响起刺耳警报。【青瓦旧事】上传了实时定位，红点正在向村卫生所移动。晴天突然拽住沈成文衣角：“你们听！是不是有婴儿哭？”
暮色四合时，那哭声时远时近。阿蛮掏出罗盘，发现指针在疯狂旋转。林琛突然掏出个玻璃瓶，里面泡着枚眼球：“这是防疫队当年在井里捞的…”
"别动！"阿蛮打翻玻璃瓶的瞬间，地面突然塌陷。沈成文抓住裸露的钢筋，看见坑底的水泥碎块下伸出青紫的手臂。手机从口袋滑落，闪光灯照亮墙壁——四十年前的血手印与此刻的抓痕完美重叠。
"接着！"晴天抛来登山绳。沈成文荡到对面时，发现裂缝里卡着本皮质笔记。翻开泛黄的纸页，是防疫队员潦草的字迹：“1983.4.23，周家祠堂发现三百童尸，皆缺左眼。周阿婆称此为’换命契’所需…”
阿蛮突然闷哼。她的铜钱剑被水泥下的裹尸布缠住，五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。"用犀角梳！"她额头渗出冷汗，“北斗第七星，破军位！”
沈成文跃过裂缝时，看见手机屏幕亮起。微信群弹出新公告：【子时开棺】。配图是张解剖台照片，台面刻着镇魂咒，旁边摆着七枚染血的银顶针。
"这里！"晴天用登山杖撬开水泥板。底下露出半截青铜棺，棺盖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合卺酒图案。阿蛮割破手指将血抹在棺椁：“是阴婚棺，周家要用生桩续命…”
手机突然播放录音，夹杂着周月娥的尖叫："阿成快跑！"沈成文后背刺青骤然发烫，他看见棺盖缝隙渗出黑血，渐渐凝成自己后颈的胎记形状。
林琛突然抢过玻璃瓶砸向青铜棺。泡发的眼球撞在棺盖上，竟发出婴儿啼哭。阿蛮的罗盘咔嗒停转，指针直指沈成文心脏：“原来你才是镇物！”
三百条微信消息同时涌入。所有照片都是不同角度的沈成文，最后那张拍于四十年前——襁褓中的婴儿后颈带着铜钱胎记，躺在周月娥染血的碎花衫上。
"妈妈…"沈成文握紧银顶针，听见水泥碎裂的脆响。七具裹尸布破土而出，每具都戴着防疫队的银顶针。阿蛮的五色线突然绷断，铜钱剑穗上的银铃发出凄厉尖啸。
手机在此刻黑屏，最后映出【青瓦旧事】的消息：【礼成】。焚尸坑突然升起浓雾，三百个童尸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沈成文将犀角梳插入棺盖时，听见周阿婆的狞笑混着母亲的啜泣。
当青铜棺轰然开启，他看见里面躺着穿碎花衫的骸骨。那双手骨捧着个陶罐，罐口用五色线封着，线绳上串着七枚银顶针。阿蛮突然拽住他后退：“是换命罐！周家要借你的肉身还魂！”
林琛突然扑向陶罐。他的登山杖捅破封口时，罐里涌出腥臭的黑水。晴天尖叫着被拖向裂缝，沈成文抓住她手腕的瞬间，看见她瞳孔里映出个穿蓝布衫的老妪。
手机从高空坠落，闪光灯照亮惊悚一幕——周阿婆的鬼影正从林琛背后浮现，枯手按着他天灵盖。防疫队的银顶针突然飞起，钉入沈成文周身大穴。
"阿成！"阿蛮的铜钱剑刺穿陶罐。黑水溅到水泥地的刹那，三百童尸齐声哀嚎。沈成文感觉后背刺青在蠕动，银顶针逐渐没入皮肤。他摸到母亲留下的那枚顶针，用尽力气按进棺盖的北斗星位。
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。浓雾中突然伸出双惨白的手，将周阿婆的鬼影拽回青铜棺。沈成文最后听见手机提示音，是【缝尸匠】发来的语音消息：“换命契…要烧掉梳子…”
当晨曦刺破浓雾时，焚尸坑只剩焦黑痕迹。阿蛮跪在地上整理五色线，晴天抱着摔碎的运动相机啜泣。林琛不知所踪，只有那柄铜钱剑插在焦土中，剑穗上沾着暗红血渍。
沈成文摸到裤袋里的犀角梳，梳齿间缠着根花白发丝。手机突然震动，【青瓦旧事】发来最后一张照片：穿碎花衫的周月娥站在防疫站门口，怀里抱着个眼睛蒙布的男婴。照片背面渐渐浮现血字：
【因果未了】
定位地图上，所有红点汇聚成新的北斗图形。勺柄指向之处，是沈成文从小生活的孤儿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