钥匙齿间那截蛊虫尸体突然扭动起来,断裂的虫身喷出腥臭黏液。我腕间的断掌纹像是被浇了汽油的炭火,青灰色纹路瞬间蔓延到肘关节,皮肤下凸起的血管里游动着细小的铜钱癣。
"别动!"央央的铜钱算盘突然崩散,七枚铜钱精准嵌入我手臂穴位。她旗袍下摆的符咒无风自动,那些黑色线条竟是由无数蠕动的小字组成——全是生辰八字。
焚化炉上方的巨脸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,秤杆上蒋勇的魂魄突然膨胀成半透明肉球。我看到他脊椎骨上密密麻麻钉着金色秤星,每个星点都连着条闪烁的红线,另一端消失在直播间的弹幕池里。
"老沈…钥匙…"蒋勇的魂魄突然裂开道口子,露出镶在喉骨上的青铜锁孔,"用血浇…"话音未落,秤钩猛地刺穿他的天灵盖,拽出团泛着荧光的白雾——那是三魂中的爽灵。
我抄起洛阳铲砸向最近的焚化炉,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停尸间炸开回音。铲头刮落的铁锈里混着人骨碎屑,这些陈年骨灰居然像活物般顺着铲柄往上爬。
"别碰!"央央甩出张黄符贴在我手背,符纸上的朱砂突然变成蠕动的血虫,"这些是秤骨灰,沾上就会变成活人桩。"她话音未落,我背包里的圣水瓶突然炸裂,液体泼洒在骨灰上竟腾起青烟,隐约可见烟尘中挣扎的孩童面孔。
弹幕池突然被血色礼物特效淹没,用户"柳七爷"连续刷了十个血棺特效。每个棺材图标打开都是张惨白的人脸,正是二十年前孤儿院那些失踪的孩子。他们眼窝里插着燃烧的线香,青烟在屏幕上方聚成行小篆——借命还阳,九出十三归。
"家人们看好了,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债直播!"我把镜头对准空中的人脸投影,城市建筑模型里每栋楼都伸出青铜锁链缠向中央的鼎炉,“现在刷火箭的,都是在给柳家当铺签卖身契!”
直播间观看人数瞬间突破百万,打赏特效几乎遮住整个画面。我强忍着魂魄撕裂的剧痛,把铜钥匙狠狠按进腕间纹路。皮肉烧焦的滋啦声中,钥匙齿纹竟与我的掌纹完美契合,断掌处缓缓渗出黑血,在地面汇成个倒置的秤杆图腾。
央央突然拽住我淌血的手腕按在墙上,血液顺着秤杆纹路疯狂游走。整面墙突然变得透明,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地窖。成排的陶瓮整齐码放在木架上,每个瓮口都封着张人脸皮,额头上用金漆写着不同的当票编号。
"这才是柳家真正的账房。"央央发簪上的铃铛终于发出声响,却是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,“你小时候从供桌底下拿走的铜钥匙,本该在月圆之夜打开…”
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,穿着寿衣的老头从阴影里爬出来。他脖子上五把铜锁已经打开三把,剩下两把锁眼正在往外渗脑浆。当他的骨算盘撞上陶瓮时,我背包里的直播设备突然自动开启夜间模式,镜头里所有陶瓮都变成了正在直播的手机屏幕。
"欢迎来到阴间直播间。"老头的声音像是砂纸打磨头盖骨,"各位观众的打赏将在三更时分兑付,现在展示今日特惠商品——"他的算盘珠突然弹向镜头,每个珠子都映出个观众惊恐的脸。
我抡起洛阳铲砸向直播手机,铲头却穿过设备砸在陶瓮上。封口的人脸皮突然睁眼,吐出条沾满粘液的青铜秤杆。秤钩精准勾住我的锁骨,把我整个人吊到半空。
"沈先生的血肉魂,起拍价三十年阳寿。"老头拨动算珠的声响震得我耳膜出血,“每次加价不少于…”
央央的旗袍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,那些符咒文字化作锁链缠住秤杆。她发簪上的铃铛裂成两半,掉出枚刻着"柳"字的青铜印。"以嫡脉血为契!"她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,印鉴沾血后竟变成把造型古怪的钥匙。
焚化炉里的青烟突然凝聚成只巨手抓向钥匙,我趁机用洛阳铲勾住最近的铁架翻身落地。铲柄触地的瞬间,地面突然浮现出整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图——每条下水道都对应着人体血管,而直播间的定位正在心脏位置疯狂跳动。
"原来如此!"我扯下脖子上的摸金符扔向巨手,符纸燃烧产生的绿火居然在青烟上烧出个窟窿,“柳家把整座城做成了活体秤,直播间就是放血槽!”
弹幕池突然开始倒流,所有打赏礼物都变成债务清单。我看到自己的生辰八字被套在青铜鼎耳上,鼎内沸腾的黑水里沉浮着数百个手机,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人的死亡回放。
央央突然把钥匙插进我锁骨上的秤钩伤口,"这是柳家祠堂的禁制钥匙,能暂时切断…"她的话被突然爆裂的陶瓮打断,成百上千张人脸皮尖叫着飞向鼎炉,每张皮都裹着团荧绿色的魂魄。
我抓住钥匙狠狠一拧,秤杆上的青铜锈突然剥落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。剧痛中,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——老道用朱砂在我掌心画符时,窗外分明站着穿旗袍的央央,她脚边躺着具被吸干的尸体。
"你也是柳家人!"我反手扣住央央的喉咙,钥匙齿纹在她皮肤上烙出青烟,“二十年前孤儿院的…”
整排焚化炉突然同时打开,窜出的却不是火焰,而是粘稠的黑血。血泊中浮起具青铜棺材,棺盖上用金线绣着活人祭祀图。当血浪掀开棺盖时,我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躺在里面,手腕上的断掌纹正汩汩往外冒黑气。
"这才是你真正的命格。"央央突然挣脱束缚,旗袍上的符咒锁链缠住我的四肢,“孤儿院那场大火烧掉了柳七爷的账本,你是唯的活凭证…”
直播间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音,所有观众的头像都变成黑白遗照。我腕间的铜钥匙突然融化,液态金属顺着血管流遍全身,在心脏位置凝成把青铜锁。当锁芯转动的瞬间,整座殡仪馆的地面开始塌陷,露出底下巨大的青铜秤盘。
秤盘另一端缓缓升起个戏台,台前挂着"阴戏楼"的牌匾。穿戏服的尸体在台上僵直地跳着傩舞,他们脸上戴的面具正是直播间打赏图标。当领舞者掀开面具时,我看到了蒋勇的脸——他天灵盖上的秤钩正在往下滴落脑髓。
"该收利息了。"老头的声音从戏台后方传来,八个戴孝服的纸人抬着口透明棺材走上秤盘。棺内躺着个穿白裙的少女,她的长相与央央有七分相似,胸口插着把刻满符咒的洛阳铲。
央央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,旗袍上的符咒锁链尽数崩断。她发间裂开的铃铛里钻出条青鳞小蛇,蛇信舔过我锁骨伤口时,那些被秤钩勾走的魂魄竟重新凝聚。
"带观众进阴戏楼!"她把我推向正在塌陷的地面裂缝,“柳家的秤骨术需要活人见证才能生效,用你的直播破局!”
我顺势滚进裂缝,下坠途中抓住根裸露的青铜锁链。手机镜头扫过之处,无数具倒吊的尸体正在往秤盘上挂铜钱,每个铜钱孔里都嵌着颗眼球。当最前排的尸体转过脸时,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那是我上周刚采访过的凶宅房东。
"家人们!见证真正的阴戏时刻!"我把手机绑在洛阳铲上抡圆了甩出去,铲头卡进戏台的雕花梁柱。镜头正好对准透明棺材,棺内少女的睫毛突然颤动,她手腕上的断掌纹开始疯狂生长。
弹幕池突然炸开无数求救信息,所有打赏过的观众都在发自己的实时定位。我掏出备用的桃木钉射向最近的尸体,钉身没入眼眶的瞬间,整个阴戏楼突然剧烈摇晃。那些倒吊的尸体齐声哀嚎,铜钱眼珠暴雨般砸向秤盘。
央央从天而降落在秤杆上,月白色旗袍已经染成血红。她手中的铜钱剑居然是由观众ID组成,每个字符都泛着幽绿荧光。"破局点在戏台楹联!"她斩断缠向我脚踝的尸发,“左联第三个字!”
我滚到戏台柱前,楹联上"一曲阳关三更雨"的字迹正在渗血。第三字"阳"的日字旁突然凸起,露出底下藏着的青铜锁眼。用洛阳铲砸碎的瞬间,整座阴戏楼响起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。
透明棺材突然竖立,少女的尸体睁开眼睛。她胸口的洛阳铲符咒逐一亮起,铲柄上浮现出整座城市的地下墓穴图。当她的手指向直播间镜头时,所有观众的遗照突然开始燃烧,打赏记录化作灰烬落在秤盘上。
"以百万生魂为祭!"老头的骨算盘突然爆裂,算珠化作流火点燃戏台幔帐,“柳家的秤经…”
我猛地扯下直播手机砸向秤杆支点,设备爆炸的火光中,整座青铜秤开始倾斜。央央趁机甩出铜钱剑刺穿透明棺材,少女尸体瞬间化作青烟钻入我的鼻孔。当灼热气流涌进肺叶时,我腕间的断掌纹突然蜕变成青铜钥匙形状。
"走!"央央拽着我跳进棺材炸开的黑洞,坠落时我最后瞥见老头脖颈上的铜锁全部炸开,颅骨里爬出条三寸长的蛊虫——正是当年院长逼我们吞下的"糖果"放大版。
当我们重重摔在某个潮湿的地下室时,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。直播间观看人数定格在444444人,弹幕池飘过条血红色置顶消息:“柳氏当铺提醒您,赊欠的阳寿将于明夜子时收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