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钥匙纹身刺入棺椁的刹那,我听见自己血管里响起铜钱相撞的声响。棺中少女的指甲嵌入我后背的"祭"字,那些渗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微型秤盘,每个秤盘上都漂浮着直播间的弹幕碎片。
"家人们礼物刷起来!阴婚大典九块九包邮!"我强忍着脊椎要被抽离的剧痛,用虎牙咬破舌尖喷出血雾。腥甜气息触及棺盖的瞬间,那些正在重组躯体的电子元件突然冒出青烟——是铁算盘体内短路产生的焦臭味。
央央的铜钱剑在距我咽喉三寸处急转,剑锋挑飞了从井口垂落的铁链。她月白色旗袍下摆浸在积水中,那些用尸蜡绘制的符咒遇水膨胀,竟在墙面投射出完整的柳氏宗祠结构图。
"沈飞!看水位!"她突然甩出罗盘砸在我肩头。我这才发现漫过脚踝的积水正在形成旋涡,每个旋涡中心都沉着枚生锈的铜钱。当手机镜头对准水面时,四百四十四万阴气值突然倒灌进我的金属探测器,表盘指针疯转着指向门诊楼方向。
棺中少女突然发出高频尖啸,我后颈的铜钱状凸起应声爆开。飞溅的脓血里裹着细小的青铜秤砣,落地竟化作指甲盖大小的骷髅头。弹幕池突然涌出大量陌生ID,那些用户头像清一色是民国装扮的男女,打赏的冥币特效几乎糊住整个屏幕。
"柳家的秤骨契要成了!"铁算盘残破的电子眼闪过红光,他胸腔裸露的电路板纹身突然渗出黑血,“但你们绝对想不到,当年改建医院时…”
蒋勇的惊呼从井口炸下来时,我正用洛阳铲撬开棺底暗格。这个在山西探墓养成的职业病救了我——铲头勾住的暗红色织物,分明是八十年代医院统一采购的床单布料。
"老沈!地下室的承重墙在渗血!"肉山般的身影卡在井口,蒋勇手里的桃木钉雨点般砸落。我接住一枚刻着符咒的桃木钉,顺势拍进棺中少女眉心。她与央央相似的面容突然扭曲,口腔里翻出成串的铜钱。
"你果然留着柳家血脉。"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铜锈,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。棺底暗格里蜷缩着具现代女尸,她穿着护士服,喉咙里塞着把青铜秤——正是铁算盘手里那柄的缩小版。
央央的旗袍无风自动,七枚铜钱悬浮成北斗状:"八十年代改建时失踪的护士长…难怪开发商要挖穿地下室。"她发簪铃铛终于发出声响,却是新闻联播的开场旋律。
铁算盘突然狂笑着扯断自己的电路板纹身,那些流淌的黑血在积水里形成二维码图案。我条件反射举起手机扫描,直播间突然插入段黑白监控录像——1989年7月14日深夜,六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将裹尸袋埋进门诊楼地基。
"三百童尸是假,六具医护是真。"我踹开还在抽搐的棺中少女,洛阳铲挑起暗格里的护士证件,“当年改建医院的施工队,恐怕都成了柳家的秤奴吧?”
手机突然剧烈震动,阴婚大典的标题下浮现出新任务:<请主播于十分钟内找到真正的秤眼>。四百四十四万阴气值开始倒计时,整个空间随着数值减少而坍缩,那些民国装扮的观众ID竟开始抢夺直播画面的像素点。
"去手术室!"央央突然扯开旗袍立领,露出锁骨处的青铜锁烙印,"柳家秤手的换命阵都在五鬼位。"她甩出的铜钱剑劈开正在实体化的弹幕幽灵,剑锋所指处,积水中浮现出用血尿素绘制的路线图。
我边跑边调整GoPro镜头,在剧烈晃动中解说:"家人们看好了,这墙上霉斑形成的图案,分明是改良过的鲁班锁。"金属探测器扫过发黄的墙皮,表盘显示下面埋着成排的玻璃罐——每个罐子里都泡着用红绳捆住的舌头。
蒋勇突然撞开手术室铁门,两百斤的体重把门板压成弧形。他手里桃木钉组成的探测阵嗡嗡作响,钉头全部指向无影灯下的手术台。当我的强光手电照过去时,弹幕突然集体静默——那上面并排躺着六具裹尸袋,拉链位置都别着八十年代的医院工牌。
"要来了。"央央突然用铜钱封住我的嘴。她腕间的红绳应声而断,那些散落的绳结在积水里组成卦象。我认出这是孤儿院火灾那晚,老道用来镇我命格的锁魂阵。
无影灯突然自主点亮,四百四十四万阴气值归零的瞬间,手术台四周升起青铜秤杆组成的牢笼。我后背的"祭"字开始灼烧,那些嵌在皮肉里的朱砂符咒竟与秤杆上的铭文产生共鸣。
"沈飞!你左手边第三块地砖!"蒋勇突然抛出个玻璃瓶,里面晃动的圣水在镜头前泛起虹光。我抡起洛阳凿猛击地砖,裂缝中涌出的却不是泥土,而是大股大股的黑发。那些发丝缠住凿柄的刹那,我摸到了砖下冰凉的金属圆环。
"是太平间的尸柜把手!"我顺势将金属探测器插进发丝堆,调到最高灵敏度。尖锐的蜂鸣声中,那些头发突然缩回地底,露出个刻满秤星图案的青铜井盖。当央央的铜钱剑劈开井盖时,我们三个同时僵在原地。
井底沉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,雪花屏上正重播我的直播画面。但诡异的是,画面里的我正在解剖蒋勇的尸体,而央央跪在血泊中捧着个青铜秤盘。
"这才是真正的秤眼。"铁算盘残破的躯体从阴影里爬出,他胸腔的电路板正在播放另一段监控录像——二十年前的老道往我掌心画符时,窗外分明站着穿月白色旗袍的央央。
我猛地拽住央央的旗袍后领:“你到底是谁?二十年前…”
手术刀破空声打断质问。六个穿八十年代护士服的幽灵从裹尸袋里坐起,她们手里的手术器械都连着青铜秤砣。蒋勇砸出圣水瓶的瞬间,我瞥见某个护士胸牌上的名字——正是棺中暗格里那具尸体的姓名。
"动手!"央央突然咬破指尖,在手术台画出血太极。当我的洛阳铲与她的铜钱剑相撞时,那些青铜秤杆突然调转方向,将六个护士幽灵钉在墙上。金属探测器疯狂鸣响,表盘显示她们体内埋着成捆的铜钱。
"家人们!破局的关键来了!"我趁机将镜头怼向显像管电视,"看见雪花屏里的噪点没?每个都是被困的魂魄!"说着掏出备用手机打开电磁波检测APP,屏幕上的频谱图赫然组成张巨大的人脸。
蒋勇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,他肥胖的身躯撞开护士幽灵,从手术台下拖出个铁皮箱。撬开的箱子里堆满泛黄的病历本,每本都夹着片风干的蛇蜕——和柳家宗祠墙里发现的裹尸材料一模一样。
"1989年7月14日,患者柳XX,先天性心脏畸形。"我翻开最上层的病历,手机镜头对准医嘱栏,“建议采用秤砣镇魂法…主治医师签名是柳…柳七爷?”
央央的铜钱剑突然脱手坠地,她发簪铃铛发出救护车鸣笛声:"我终于知道开发商为什么非要挖穿地下室…"她颤抖的指尖抚过病历上的红章,“这里根本不是医院,是柳家秤手的育婴堂。”
铁算盘的电子眼突然爆出火花,他残存的半张脸露出狰狞笑意:“现在才明白?当年被做成秤砣的童尸,可都是柳家自己的…”
无影灯管接连炸裂,那些崩飞的玻璃碴在空气中组成卦象。我后背的"祭"字突然浮出皮肤,化作青铜锁链缠住显像管电视。当锁链绷紧的刹那,电视机屏幕里伸出只青灰色巨手,攥着半截洛阳铲劈向央央。
"小心!“我本能地扑倒她,却感觉胸口一凉。那柄本该插在阴戏楼的洛阳铲,此刻正钉着我直播用的手机,锋利的铲刃离心脏只差半寸。直播间标题在此刻变更为"秤眼归位”,观看人数定格在4444444人。
央央突然翻身压住我,旗袍盘扣崩开的声音混着她急促的呼吸:“沈飞,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都关系到…”
她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戏腔打断。显像管电视的雪花屏里,穿着戏服的柳七爷正朝镜头作揖。他身后搭着阴戏楼的牌匾,而戏台两侧的楹联正在滴血——上联"生唱阳间富贵",下联"死量阴司功过",横批"人鬼同台"。
"好戏开场。"柳七爷的水袖拂过镜头,我的手机突然开始反向直播。无数穿着寿衣的观众从屏幕里爬出,他们手里都攥着打赏用的纸元宝。蒋勇抡起桃木钉砸碎两个纸人,却发现钉头上沾着真正的脑浆。
我趁机将金属探测器按在显像管屏幕上,电磁干扰声中,那些纸人突然发出惨叫。当探测器扫过柳七爷的虚影时,表盘显示他的魂体密度是常人的七倍——这老鬼至少被分尸重组成过七次。
"他的命魂在宗祠秤杆里!"央央突然割破手腕,用血在手术台画出星宿图,“沈飞,用你的断掌纹按在北斗天枢位!”
我照做的瞬间,二十年前老道画符的刺痛感突然复苏。掌心血渗入星宿图的刹那,整个手术室的地面开始塌陷。我们坠入个布满镜面的空间,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我——孤儿院火灾那夜、第一次探墓、昨夜在阴戏楼…
"这才是真正的秤眼。"央央的旗袍在镜面折射中化作血红色,"柳家用三十年布这个局,就是要养出能同时横跨阴阳两界的主播。"她发簪铃铛坠入镜湖,激起的水纹里浮现出圣水教堂的尖顶。
我摸到后腰别着的备用手机,悄悄按下紧急直播键。当镜头亮起的瞬间,所有镜子里的"我"同时转头,四百四十四万个平行直播画面挤爆了平台服务器。
"家人们看好了!"我嘶吼着砸碎最近那面镜子,玻璃碴划破的脸颊血珠飞溅,"所谓凶宅探秘,不过是活人给死人唱的堂会!"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,表盘显示正东方向的镜面后埋着成吨的青铜器。
蒋勇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。我转头看见他肥胖的身躯正在镜面化,那些映出过往直播画面的镜片,正一片片嵌入他的皮肉。央央甩出的红绳捆住他的左手,绳结锁住的正是蒋勇昨晚偷藏的青铜秤砣。
"你果然也成了秤奴!"我抡起洛阳铲劈向他天灵盖,却在最后一寸收力。铲刃挑飞的是他藏在假发里的微型摄像头——镜头另一端连着柳七爷的阴戏楼直播间。
铁算盘残破的电子眼突然弹出对话框:<系统提示:主播沈飞触发终极任务【镜界秤心】>。整个空间开始数据化坍缩,那些镜面碎片重组成了老式电影放映机,胶片上正是我二十年前在孤儿院的画面。
央央突然夺过我的手机,用染血的指尖在屏幕写下卦辞。当直播间的阴气值重新计数时,我瞥见她脖颈后浮现的青铜锁印记——和棺中少女的纹路完全一致。
"该收网了。"她将铜钱剑刺入自己胸口,溅出的血珠在空气中组成卦象,“沈飞,用你的洛阳铲打碎放映机!那是柳七爷的命镜!”
我凌空跃起时,后背的"祭"字突然发烫。那些游走的铜钱状凸起破体而出,在铲头形成层青铜镀膜。当铲刃劈中放映机的刹那,所有平行世界的直播画面同时黑屏,唯有我的主直播间标题炸开血花:
【恭喜主播沈飞完成秤骨契约,获得阴间直播永久权限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