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我眼球生疼。照片里的小央约莫七八岁模样,脚边积水中倒映的教堂彩窗竟呈现出青铜秤盘形状。我试图放大查看细节,指尖刚触到青铜秤砣的位置,相册突然闪退。
"沈先生对柳家的秤砣很感兴趣?"央央不知何时醒了,她倚着断墙擦拭铜钱剑,旗袍领口渗出的血迹在晨光中凝成卦象,“当年圣水教堂改建,工人们从祭坛下挖出九枚这样的秤砣,每枚都嵌着…”
她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细小的秤星。我摸出包里的金属盒晃了晃:“柳家往我包里塞了七颗牙,说是给新姑爷的见面礼?”
"那是七窍锁魂钉!"央央突然扑过来抢盒子,发簪铃铛撞在我锁骨上发出刺耳鸣响,"快扔…咳咳…"她咳出的血沫溅在盒盖上,那些刻着的宗祠花纹突然开始蠕动,像无数条细蛇钻进我的指缝。
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,直播间自动开启。镜头扫过满地狼藉的纺织厂废墟,弹幕池瞬间被"诈尸开播"的惊叹刷屏。置顶弹幕突然跳出血红色特效:
<用户"柳三爷"打赏阴德值9999:小沈啊,柳家秤眼还差两处,我在城北邮局等你>
蒋勇顶着半张镜面脸凑过来,被蚕虫蛀空的左眼映出直播间画面:“老沈!这孙子ID地址显示在…在咱们二十年前待的孤儿院!”
我后颈的断掌纹突然火烧般刺痛。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福利院焚化炉总在深夜飘出檀香味,护工王婶失踪那晚,我在她床底摸到过冰凉的青铜秤杆。镜头突然自动转向锈迹斑斑的厂门,晨曦中站着个穿墨绿制服的老邮差,他肩头蹲着的乌鸦正用喙梳理青铜羽毛。
"柳家邮差,寅时送丧。"央央的铜钱剑发出龙吟,剑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“他手里捧的是…”
老邮差抬手叩响门框,怀中的骨灰盒应声开裂。灰白粉末随风飘散,在空中组成张巨大的人脸——正是上周刚在工地暴毙的开发商刘金水!那张灰脸突然张开嘴,喉咙深处传出铁链拖地的声响,整个纺织厂的地面开始浮现青铜秤盘纹路。
"家人们瞧好了!"我抄起洛阳铲劈向最近的秤星标记,铲头沾着的圣水青苔遇风即燃,"这叫阴间快递,专给活人送葬!"火星溅到灰雾组成的脸上,顿时烧出个焦黑窟窿。刘金水的鬼脸发出凄厉哀嚎,溃散的灰烬里掉出半截焦黑的舌头。
弹幕突然被血色覆盖,无数"危"字如暴雨倾泻。老邮差的乌鸦振翅飞向镜头,青铜鸟喙猛地啄向屏幕。我旋身躲过袭击,铲柄顺势砸中乌鸦脖颈,金属碰撞声震得虎口发麻。那畜生落地化作一滩铜水,熔化的金属中浮出张泛黄的信笺。
"邮局地下室…第四储物柜…"蒋勇用镜面眼读取铜水中的信息,被蚕虫侵蚀的半边脸开始渗出黑色黏液,“老沈,这柜号是咱们孤儿院的房间号!”
央央突然甩出红绳缠住我的手腕:"不能去!柳家秤眼必须按生死顺序破解,你现在…"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。我瞥见来电显示是黑市掮客老鬼,刚接通就听见他沙哑的嘶吼:“沈飞!你上周买的圣水有问题!教堂神父今早被发现吊死在…”
电话突然断线。我捏着发烫的手机,突然注意到直播画面边缘有团模糊白影。放大镜头时,二十年前的福利院场景竟在废墟上重演——穿白裙的小央抱着秤砣站在焚化炉前,炉口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"秤眼邮差,活人禁地"八个篆字。
"这是往生烟。"央央咬破指尖在镜头上画符,血迹渗进屏幕形成血色滤镜,"柳家在用阴间直播干扰现实,我们必须…"她突然僵住,旗袍上的血迹卦象开始逆时针旋转。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发现老邮差的制服不知何时变成了殡仪馆寿衣,胸牌上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!
弹幕池突然炸开金色特效,柳三爷又打赏了阴德值:
<用户"柳三爷"打赏阴德值19999:沈家小子,当年你爹妈就是被这招炼成秤砣的>
洛阳铲当啷落地。我盯着寿衣上熟悉的八字纹路,耳边响起老道当年的冷笑:"天煞孤星?不过是柳家养的人形秤砣罢了。"镜头突然被暴涨的阴德值冲垮,整个直播界面扭曲成巨大的青铜秤盘,我和央央的身影正在左侧秤盘缓缓下沉。
"借命!"央央突然将铜钱剑刺进自己心口,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反八卦阵,“沈飞,用你的断掌纹按在直播关闭键上!”
我扯开冲锋衣袖口,狰狞的断掌纹路竟与秤盘纹路完美契合。当掌心拍向关机键的瞬间,整个纺织厂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。老邮差发出非人的咆哮,他的寿衣下钻出数十条青铜锁链,每条锁链尽头都拴着个焦黑的婴孩骸骨。
"就是现在!"央央甩出染血的铜钱剑,七枚铜钱精准击中锁链关节。我抡起洛阳铲劈向老邮差的天灵盖,铲刃触到青铜头骨的刹那,背包里突然传来金属盒的剧烈震动。七枚人牙破盒而出,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钉入老邮差周身大穴。
"你们竟敢用柳家的…"老邮差的咆哮戛然而止。他的身躯如陶器般龟裂,崩落的碎片里飞出无数青铜秤星,在晨光中化为灰烬。我接住坠落的央央,发现她心口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,但脖颈后的青铜锁却蔓延出新的裂纹。
蒋勇突然指着手机尖叫:"老沈!直播间没关!"镜头不知何时转向了城北方向,画面中是栋被爬山虎吞噬的老邮局。二楼的百叶窗突然全部打开,每个窗口都挂着具风干的尸体,他们脚踝拴着的铜铃正随风摇晃。
<用户"柳三爷"打赏阴德值29999:欢迎来到第四秤眼,记得查收你的童年礼物>
我摸向背包准备掏备用的黑驴蹄子,却摸到个冰凉的青铜物件——正是照片里小央抱着的秤砣!此刻它正微微发烫,底部刻着的福利院坐标渗出暗红血渍。央央突然攥紧我的手腕,她的瞳孔竟浮现出青铜秤盘倒影:“不能去邮局!那里藏着柳家最大的…”
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二十年前的录音。福利院孩童的嬉闹声中,我清晰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:“王婶床底下有根会发光的铁棍子,我要把它交给穿白裙子的姐姐…”
"原来是你!"央央猛地甩开我的手,铜钱剑抵住我的咽喉,"当年盗走镇龙钉的竟是你这个灾星!"她身后的废墟突然升起浓雾,雾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我盯着剑身上的裂纹,突然发现每道裂痕都对应着我身上的断掌纹路。
弹幕池突然被血色礼物刷屏,观众们打赏的已不再是火箭飞机,而是密密麻麻的纸钱元宝。当第一张纸钱穿透屏幕飘落现实,整个纺织厂废墟开始下起冥币雨。我抹了把糊在脸上的纸钱,发现每张都印着邮局储物柜的密码。
"沈先生选个黄道吉日吧。"浓雾中走出个戴圆框眼镜的唐装男人,他手中的怀表链子由人骨串成,“邮局里的储物柜,可存着你父母没来得及说的…”
央央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雾中人。剑尖触到唐装瞬间,整个空间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。我趁机拽着蒋勇扑向最近的掩体,洛阳铲刮到的地面火星四溅,映出雾中密密麻麻的青铜秤影。
"是子母连环秤!"央央的声音在冥币雨中飘忽不定,"每个秤眼都连着九十九道…"她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。我们先前藏身的断墙轰然倒塌,尘烟中浮现出邮差自行车的老式铃铛,每声铃响都伴随着储物柜密码轮的转动声。
我掏出兜里的教堂青苔抹在镜头上,直播画面顿时映出血色世界——邮局外墙的爬山虎竟是无数纠缠的血管,每个窗口挂着的干尸脚踝都延伸出青铜锁链,这些锁链最终汇聚到地下室某处。当镜头扫过门廊时,我分明看见二十年前失踪的王婶正站在收发室窗口,她腐烂的手中握着把我的童年照片。
"家人们!"我突然将镜头怼向自己狰狞的断掌纹,"今天带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凶宅快递!"说罢抡起洛阳铲劈向最近的青铜锁链,飞溅的火星中,整个邮局突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