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：族谱轮廓

通风管道里的铁皮被我们撞得哐当作响，霉味混着尸臭直往鼻腔里钻。我摸黑掏出备用手机，发现直播间的黑屏画面居然还亮着——右上角观看人数定格在666666，弹幕区却像被冻住般静止不动。
"别开闪光灯！"央央突然按住我的手。她发簪上的铃铛无风自动，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微光。借着这点光亮，我看见管道内壁布满抓痕，那些深褐色的划痕里还嵌着半片断裂的指甲。
身后传来铁柜翻倒的巨响，整条管道都在震颤。我摸到背包侧袋里的洛阳铲，铲柄上残留的青铜秤砣纹路突然发烫，竟与管道壁上的梵文产生共鸣。那些暗红色文字像蝌蚪般游动起来，在铁皮表面拼凑出柳家族谱的轮廓。
"这是活人甬。"央央的铜钱剑抵住我后腰，"用你的血抹在铲头，快！"她指尖划过我手腕的断掌纹，冰凉触感激得我浑身一颤。血珠渗入铲柄的瞬间，洛阳铲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，铲头青光大盛。
我抡圆胳膊劈向管道拐角，金属相撞的火星里，那些游动的梵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。铲刃切豆腐似的破开铁皮，露出后面蜂窝状的混凝土结构——每个孔洞里都塞着团黑乎乎的物体，细看竟是风干的胎盘！
弹幕突然疯狂滚动起来：
“主播背后！”
“高能预警！！！”
我猛回头，只见管道深处涌来粘稠的黑雾。雾中浮现出戴红盖头的残影，王婶破碎的头颅正在重组，眼眶里插着的镇龙钉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推出。她手中燃烧的冥币突然变成柳叶刀，刀尖滴落的血珠在铁皮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"闭气！"央央甩出七枚铜钱，在空中摆出北斗阵型。铜钱相撞迸发的金光与黑雾纠缠在一起，我趁机摸出金属探测器。当探测头扫过混凝土墙时，仪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——墙后三米处有大量金属反应。
洛阳铲再次劈下，混凝土碎块簌簌掉落。腐臭味扑面而来，墙后竟是个垂直向下的竖井，井壁上钉满青铜锁链。那些锁链表面覆盖着龙鳞状纹路，此刻正随着王婶的逼近泛起血红光芒。
"跳！"央央拽着我纵身跃下。失重感袭来的刹那，我瞥见手机屏幕里的自己——胸前的守宫砂正渗出金红色液体，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秤杆的图案。弹幕突然被雪花屏覆盖，最后闪过条付费留言：“活秤砣现世，柳家要收秤了。”
下坠持续了足有半分钟。落地时我的战术靴踩到团软绵绵的东西，手电筒照过去竟是具新鲜的尸体——蒋勇穿着那件印着"户外一哥"的T恤，臃肿的身躯被折叠成不可思议的角度，嘴里还叼着半截雪茄。
"是伥鬼。"央央用铜钱剑挑开尸体的衣领，露出后颈的梵文刺青，"真身应该还在邮局。“她突然用剑尖划开蒋勇的肚皮，涌出的不是内脏，而是成捆的挂号信。每封信都贴着二十年前的邮票，收件人全是"柳氏宗祠管理处”。
我捡起封信对着光源，牛皮纸突然渗出黑色粘液。信封自动拆开，泛黄的信纸上浮现出血字："丙戌年七月十五，子时三刻，秤砣归位。"字迹消失的瞬间，整具尸体突然坍缩成张人皮，战术手电的光束竟穿透了地上的蒋勇轮廓。
竖井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。青铜锁链开始有规律地震颤，锁链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，在井底汇聚成血池。我摸出防水袋里的直播手机，发现信号格在疯狂跳动——明明在地下百米，4G标志却亮得刺眼。
"家人们，接下来这段可能会被掐。"我把镜头对准血池中央浮起的青铜秤，"看到这个没有？正宗汉代十六两老秤，秤杆上刻的是柳家独创的镇魂纹…"话没说完，秤盘突然升起团人形雾气，逐渐凝成穿长衫的中年男人。
弹幕瞬间爆炸：
“卧槽全息投影？”
“主播下血本了啊！”
男人抬手虚按，我背包里的镇龙钉突然飞出，稳稳落在秤盘上。秤砣自动滑到"三斤六两"的星位，井底顿时地动山摇。血池里浮出三百个陶瓮，每个瓮口都封着孩童的颅骨，天灵盖上钉着生锈的秤砣。
"柳家第七代掌秤人，柳文渊。"男人开口时，井壁的梵文全部倒转，"当年用三百童尸压住龙脉反噬，如今该用活秤砣重定阴阳了。"他虚影突然凝实，枯槁的手掌穿过屏幕抓向我胸口，直播画面顿时溅满血花。
央央的铜钱剑及时架住鬼手。剑身铜钱叮当炸开，化作三百六十五枚金钱镖环绕成阵。我趁机将圣水泼向青铜秤，液体接触秤杆的瞬间，那些镇魂纹居然开始游动！纹路汇聚成条青鳞大蟒，张口吞向柳文渊的虚影。
"雕虫小技。"柳文渊袖中飞出串骨算盘，算珠碰撞声竟压过了金钱镖的嗡鸣。央央突然闷哼倒地，她月白色旗袍渗出青黑色血渍，那些用尸蜡画的符咒正在反噬宿主。
我摸到蒋勇人皮下压着的金属牌——正是福利院当年的门牌。当牌角触及守宫砂的瞬间，胸前的秤杆纹路突然延伸，在皮肤表面铺开整幅柳家宗祠的地图。其中标注着"龙眼"的位置，赫然是我从小居住的107号储物柜！
"原来我才是那把钥匙…"我扯开衣襟露出完整的宗祠地图，将洛阳铲狠狠插进自己胸口。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，铲头反而化作流光没入地图，整座竖井开始扭曲重组。再睁眼时，我们竟站在福利院焚烧过的废墟前，二十年前的焦黑墙壁上钉着那枚镇龙钉。
柳文渊的虚影在火光中逐渐消散："好个以身为秤…但你以为毁掉宗祠就能…"话音未落，央央突然将铜钱剑刺入自己心口。她吐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铜钱阵，废墟地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，某个庞然大物正破土而出。
直播手机突然恢复信号，画面里我的瞳孔变成竖瞳，背后废墟中升起巨大的青铜秤。秤盘两端分别坠着福利院和柳家宗祠，而我就站在天平的支点上。弹幕已经彻底疯狂，在线人数突破百万大关。
"感谢老铁们的火箭。"我舔了舔虎口渗出的血，把镜头对准正在苏醒的龙脉，"接下来带大家看点真东西——"话音未落，地面突然裂开巨缝，青黑色龙爪破土而出，爪尖挂满刻着梵文的青铜秤砣。
央央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"快…把镇龙钉钉在逆鳞…"她心口的铜钱剑正在融化，每滴血落地都变成挣扎的蛊虫。我攥紧发烫的洛阳铲冲向龙爪，守宫砂迸发的金光在周身形成秤杆虚影。当铲尖触及龙鳞的刹那，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火光冲天的福利院里，王婶抱着我躲在107号储物柜。她往我胸口画符时，柜门外传来打算盘的咔嗒声…"要活着当把好秤…"这是她把我推进通风管道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