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：血色航迹

秦珂的镊子在金属薄片上轻轻转动，太平间惨白的灯光在锯齿状裂痕上折射出冷芒。解剖台边缘凝结的水珠突然坠落，在瓷砖地面炸开细小的水花。
"两处创伤完全吻合。"他摘下橡胶手套，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，“周倩在船上被迫吞下录音器时，这个防伪芯片就藏在里面。”
林畅的战术靴碾过地面水渍，对讲机里传来缉私队的电流杂音：“目标船只’新荣号’三小时前出现在公海交界区，船东登记信息是…陈明海的堂弟陈明宇！”
解剖刀当啷掉进托盘。秦珂突然扯开白大褂领口，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缝合疤痕——那是七年前宋雨薇失踪当晚，他在码头被铁钩划伤的痕迹。
"陈明宇的诊所在中山路。"小夏的平板弹出工商登记信息，“经营范围是产后护理，但上个月有产妇家属投诉注射药物导致胎儿畸形…”
暴雨砸在救护车顶棚的声响骤然放大。秦珂抓起车钥匙时，林畅的配枪已经上膛：“我带二组去码头，你和小夏查诊所。”
中山路23号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粉红色。陈明宇产后护理中心的玻璃门上贴着"内部装修"告示，秦珂的鞋尖踢到个空药瓶——标签印着英文的促排卵药物。
"监控死角。"小夏举起热成像仪，“地下室有六个热源，四个成人两个…等等，有个体型不对！”
撬棍撬开防火门的瞬间，浓烈的消毒水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秦珂的紫外线手电扫过墙壁，暗紫色荧光沿着瓷砖缝隙勾勒出手术台的轮廓。冷藏柜的压缩机还在嗡鸣，柜门缝隙渗出暗红色冰碴。
"是脐带血！"小夏的镊子夹起冷藏柜边缘的结晶物，“至少二十个不同DNA样本…”
黑暗里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。秦珂扑向声源时，后颈掠过冷风——手术剪擦着耳朵钉入墙面。穿护士服的女人从储物柜窜出，腕间的银质船舵手链刮过铁架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"周倩的耳钉！"小夏的相机闪光灯照亮女人耳垂。秦珂的擒拿手扣住对方肩膀时，摸到块凹凸不平的疤痕——与宋雨薇解剖报告中提到的皮下芯片植入位置完全一致。
女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，指甲在秦珂手背抓出三道血痕。小夏的泰瑟枪电极钉在她后背，抽搐的身体撞翻手术器械台，滚出个沾血的帆布包。
"新生儿脚印拓片…"秦珂展开帆布包里的图纸，紫外线灯下显现出苏敏案发现场同款的荧光纹路，"还有这个！"他从夹层抽出张被血浸透的船票，2017年9月6日的日期旁有宋雨薇的字迹：CX-12。
对讲机突然炸响："林队！货轮底舱发现十二个保温箱！重复，十二个…啊！"杂音中传来玻璃爆裂声和婴儿啼哭。
秦珂的瞳孔剧烈收缩。七年前那个雨夜，宋雨薇在电话里最后的呼吸声，就混着这样的啼哭与海浪声。他抓起帆布包里的注射器，标签上的药品名称与周倩失踪前领取的药剂批号完全一致。
"秦主任！"小夏的尖叫从走廊传来。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翻越后窗，手里的银色保温箱磕在窗框发出闷响。秦珂的视线定格在对方右手的尾戒上——船舵造型，与宋雨薇婚戒内圈的刻痕完美契合。
追出后巷时，暴雨在柏油路面激起白雾。男人跃上黑色商务车的瞬间，秦珂看清车牌尾号728——正是宋雨薇失踪日期。轮胎摩擦地面的焦臭味刺激着鼻腔，他摸出手机拍下车牌，相册自动跳出三年前的存档照片：同款车型出现在码头监控截图里。
"跟丢了！"小夏撑着膝盖喘气，“但我在保温箱里装了追踪器…”
手机突然震动，林畅发来的照片在雨幕中格外刺眼：缉私艇甲板上摆着十二个打开的保温箱，每个都垫着印有仁爱医院标志的襁褓布。法医正在提取的指纹样本旁，放着枚船舵造型的银质领带夹——与秦珂抽屉里收藏的婚戒是同系列首饰。
"陈明宇诊所的电脑恢复了部分数据。"技术组的声音混着电流声，“2017年9月的客户名单里，有周倩陪同就诊的记录…”
秦珂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，突然放大某条就诊记录。患者姓名栏填着"宋雨薇"，就诊时间是失踪前三天，诊断结果处却是一片空白。预约单底端的医生签名龙飞凤舞，但最后一笔的拖痕与陈明海入狱前的签字样本完全重合。
太平间的冷气顺着脊椎攀爬。秦珂望着冷藏柜里周倩青灰的面容，忽然想起她耳钉内侧的刻字——CX-07。而帆布包里发现的船票编号是CX-12，正是地下实验室最后一个冷藏柜的编号。
“查到了！“小夏撞开停尸房的门，发梢还在滴水，”'新荣号’三十天前靠港时，底舱温度记录显示恒温37度，符合人体器官运输条件！”
解剖刀划开真空包装袋的瞬间，秦珂的手腕微微颤抖。从陈明宇诊所带回的药剂样本正在培养皿里析出结晶，紫外线灯下呈现与苏敏腹部相同的荧光反应。
"是改良型促红细胞生成素。"他的镊子尖沾起粉末，“大剂量注射会导致胎盘异常增生，正好解释苏敏腹腔的爆破性创伤…”
林畅的配枪突然拍在操作台上："缉私队登船时，'新荣号’的保温箱全是空的。但船舱夹层里…"她甩出密封袋，沾着海盐的婴儿脚环上印着仁爱医院编号，“和福利院失踪儿童档案对上了。”
秦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七年前宋雨薇说"找到孩子们了"时的哽咽，与船舱录音里的啼哭重叠成尖锐的蜂鸣。他抓起车钥匙：“去码头，现在！”
夜雨中的集装箱码头如同钢铁迷宫。秦珂的皮鞋碾过生锈的铆钉，手电光柱扫过04区堆场时，突然照见个熟悉的帆布包——正是诊所里发现的同款，鼓胀的包身正在诡异地蠕动。
"退后！"林畅的枪口对准帆布包。割开绳索的瞬间，二十几只白鼠窜出，每只背上都用红漆画着船舵图案。鼠群窜向的集装箱突然亮起应急灯，门缝渗出暗红色液体。
液压门开启的轰鸣声惊飞夜枭。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集装箱内壁，荧光纹路组成巨大的子宫剖面图。解剖台边的铁架上，十二个玻璃罐浸泡着不同发育阶段的胚胎，标签编号从CX-01到CX-12。
"这是…"小夏的检测仪发出警报，“所有胚胎都携带相同的基因缺陷，与苏敏体内提取的…”
爆炸声从码头西侧传来，火光映红半个夜空。对讲机里缉私队的喊叫支离破碎：“'新荣号’货舱起火！重复…发现陈明海…”
秦珂冲向起火点时的脚步声与七年前的雨夜重叠。货轮底舱窜出的火舌舔舐着夜空，他看见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立在船舷，右手举着的船舵项链在火光中泛着冷光——正是宋雨薇失踪当天戴的那条。
"雨薇！"喊声被爆炸声吞没。那个人影纵身跃入海浪的前一秒，回头露出被烧毁的半张脸，完好的左眼下方有颗褐色小痣——与周倩档案照片里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林畅的子弹击中船舷时，秦珂已经翻过护栏。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瞬间，他看见燃烧的甲板碎片中，有个银色保温箱正在缓缓开启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