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：铜钱引

暴雨冲刷着晴天手中的账册，泛黄的纸页在雨帘中翻飞如枯蝶。沈成文扶住摇摇欲坠的晴天，发现她后背的铜钱状尸斑正顺着脊椎向上蔓延，像串正在生长的血色念珠。
"这是…"晴天翻开账册的手突然顿住。焦黑的册页上，七个北斗疤痕的素描图旁标注着生辰八字，第六行的墨迹晕染成沈成文的名字。当她掀到末页时，整张纸突然渗出暗红血渍，显出张防疫站地下管网图。
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。微信群弹出新消息：
【青瓦旧事】分享了实时定位：防疫站地下焚化炉（正在移动）
定位图标是截断成北斗形状的脐带。
"找焚化炉。"晴天将账册塞进防水袋，铜铃突然发出急促脆响。她拽着沈成文退向废墟残垣，三百盏白灯笼正从四面八方聚拢，灯笼纸上的孕检单被雨水浸透，渗出墨绿色的汁液。
穿过半塌的消毒池时，沈成文踩到块松动的青砖。砖下压着本护士值班日志，钢笔字被水渍洇成鬼画符。晴天用犀角梳刮开霉斑，1983年4月17日的记录刺痛了两人眼睛：“…陈雪梅拒绝执行取样任务，被吴主任关禁闭…”
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录音。老吴沙哑的嗓音混着铁门碰撞声："…七星胎记必须活体剥离…"紧接着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：“你们会遭报应的！”
"这边！"沈成文踢开锈蚀的铁栅栏。焚化炉烟囱斜插在雨幕中，炉口垂落的铁链上拴着七枚带血铜钱。当他伸手触碰时，铜钱突然无风自转，在雨水中划出北斗轨迹。
晴天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。她冲锋衣领口被血渍浸透，铜钱耳坠迸出裂痕：“他们来了…”
浓雾中浮现出七个透明人影。穿白大褂的医护们推着担架车缓缓逼近，车上盖着染血的白布，布下凸起的形状分明是婴儿轮廓。担架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，竟与微信语音里的金属碰撞声完全重合。
沈成文抓起焚化炉旁的铁钎。当白布被狂风掀开的刹那，三百个胎儿标本从雾中滚落，每个后背都烙着北斗疤痕。它们用脐带缠住两人脚踝时，手机突然亮起视频通话请求——陈雪梅的ID在疯狂跳动。
"接！"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烟囱。
视频里的陈雪梅穿着八十年代护士服，正站在焚化炉操作台前。她隆起的腹部将制服撑出褶皱，手中攥着把带锈的产钳。当镜头转向控制面板时，沈成文看见七个标着生辰八字的红色按钮，第六个按钮的塑料壳已经融化。
"成文…看头顶…"陈雪梅的灵体突然开口。沈成文抬头望去，焚化炉顶部通风口垂落着截脐带，末端系着把青铜钥匙。
攀爬过程中，铁皮外壳残留的余温灼烤着掌心。沈成文摸到通风口边缘时，发现铁锈中嵌着半张烧焦的孕检单——患者姓名栏的"周月娥"被划掉，改写成"陈雪梅"。
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，焚化炉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。暗格弹开的刹那，三百张泛黄的照片倾泻而出，每张都是不同角度的青铜碑特写。沈成文抓起最上面那张，发现碑文倒影中藏着七个戴铜钱项链的婴儿。
晴天突然厉喝：“低头！”沈成文顺势翻滚，担架车擦着后脑勺撞上焚化炉。白布下的婴儿标本突然睁眼，溃烂的小手抓住他脚踝，后背的北斗疤痕渗出黑色黏液。
手机在此刻自动发送图片。微信群弹出新消息：
【青瓦旧事】发布图片：[青铜碑背面特写.jpg]
放大后的照片里，碑文阴刻着七个名字，每个名字旁都钉着枚带血铜钱。当沈成文用手指划过"沈成文"三个字时，屏幕突然迸出火星，灼痛感从指尖直窜心脏。
"这是换命碑。"晴天用犀角梳割破掌心，血珠滴在碑文上竟发出沸腾声，“七个祭品的命格被…”她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团缠绕着黑发的血块。血块落地即化成小蛇，游向焚化炉深处。
沈成文搀着晴天追进暗道。腐臭味扑面而来，暗道两侧挂满生锈的婴儿床，每张床上都摆着玻璃罐。当他用手电筒照向罐体时，三百个胎儿标本齐刷刷转头，溃烂的眼窝对准光源。
暗室尽头立着面青铜镜。镜面蒙着层血痂，晴天用沾血的犀角梳划过镜面，浮现出四十年前的场景：七个护士抱着婴儿站在焚化炉前，老吴正将铜钱塞进婴儿口中。突然有道身影扑向老吴——那是怀抱着婴儿的陈雪梅。
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：
【青瓦旧事】修改群公告：寅时三刻换命成
镜中幻象在此刻破碎。青铜镜背面浮现出防疫站地图，七个红点组成倒转的北斗。当沈成文触摸红点时，镜面突然渗出鲜血，汇成行字：
【往生井底见因果】
晴天突然拽住沈成文手腕："铜钱引路。"她将裂开的铜钱耳坠按进沈成文掌心溃烂的疤痕，“你母亲把最后生机缝进你命格里了。”
返回地面的通道被白灯笼堵死。灯笼纸上的孕检单突然浮现血字，三百个孕妇怨灵从纸面凸出，腹部裂口中伸出青紫手臂。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通风管，线绳却在半空被无形利齿咬断。
"走水路！"沈成文踹开排水渠盖板。浑浊的污水裹着婴尸模型奔涌而过，他摸到渠壁刻满镇魂咒，符咒笔画竟是用脐带编织而成。
暗河出口连通着往生井。沈成文浮出水面时，井沿垂落的铁链突然收紧，将他拖向井底祭坛。晴天想抓住他手腕，却被突然出现的陈骁挡住去路——这个本该死亡的旅游博主瞳孔全黑，运动相机镜头泛着绿光。
"直播开始了。"陈骁的嘴角裂到耳根，露出钉着铜钱的牙龈，“观众们都想看换命契压轴戏。”
井底祭坛立着七面铜镜。沈成文被铁链捆在中央铜镜前，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现在的模样，而是后背带着北斗胎记的婴儿。当老吴的亡魂从镜中爬出时，沈成文看见晴天正在井口与陈骁缠斗，她铜钱手链突然迸出青光。
手机在此刻恢复信号。微信群疯狂弹出消息：
1.【青瓦旧事】开启群直播：[换命契终章.flv]
2.陈雪梅的ID突然上线，发送定位：往生井西南巽位
3.林琛分享照片：[青铜碑侧面裂痕特写.jpg]，裂痕形似铜钱
4.群公告更新：“血债血偿，因果轮回”
老吴的亡魂举起产钳：“时辰到了。”七面铜镜同时射出青光，沈成文胸口的北斗疤痕开始剥离皮肤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晴天突然坠入井底，她手中账册不偏不倚砸中祭坛香炉。
香灰飞扬中，三百张孕检单从账册飞出，精准贴在铜镜表面。陈雪梅的灵体从手机屏幕跃出，抱住正在剥离的胎记按回沈成文后背。老吴发出不甘的嘶吼，亡魂被孕检单上的血字灼成青烟。
井水突然倒灌。沈成文在激流中抓住晴天的手，两人被冲出井口的瞬间，看见七盏白灯笼在暴雨中自燃。火焰呈现诡异的青蓝色，将灯笼纸上的生辰八字烧成灰烬。
微信群最后一条消息是陈雪梅发出的语音：“成文…把铜钱还给…”声音被杂音切断，所有群成员ID同时变灰。沈成文摸到裤袋里的犀角梳，梳齿间缠着根红绳——与晴天手链上的红绳一模一样。
天光微亮时，他们在废墟中发现块残碑。碑文记载着真正的换命契：以血亲骨肉为引，七星续命者必承三百冤魂债。晴天用铜钱耳坠刮开苔藓，露出行小字：“庚申年七月十五，陈氏雪梅于此破咒”。
手机突然震动。相册自动跳转到四十年前的合影，陈雪梅护士服口袋里，半截红绳系着枚刻"晴"字的铜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