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然的枪口还在冒烟,沈言栽倒在救生筏边缘时撞翻了医疗箱。绷带卷滚进海水里,瞬间被浪头撕成苍白的碎片。
"致幻剂…"陆深扯开沈言领口,颈动脉处的针孔泛着青紫,"是海洛因混合东莨菪碱。"他沾了点沈言嘴角的白沫在指尖搓揉,“刑侦队缴获的赃物里出现过这种配方。”
救生筏突然撞上暗礁,秦然扑过去抓住正在滑落的胶卷盒。海水浸透的塑料壳裂开缝隙,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突然在暴雨中有了声音。
"扭矩值超标三个点!"画面里陈永年攥着扳手砸向仪表盘,七个穿工装的男人像齿轮般围上来。领头的摘下口罩点烟,左手无名指的黑痣在打火机火焰中跳动,“老陈,整个滨海市就你长了双透视眼?”
陆深的瞳孔突然收缩。这个声音穿过二十年风雨,与他离职前夜接到的匿名电话完美重叠。当时听筒里说:“陆队长,消防车改装车间的监控硬盘泡在雨水里三天了。”
救生筏撞上码头防波堤时,沈言在剧痛中苏醒。他染血的手指抠进橡胶艇边缘,紫外线灯照亮脖颈处逐渐显现的荧光编码——正是化工厂排污口的地理坐标。
"他们在给我注射致幻剂前…"沈言咳出带冰碴的血沫,“给我看过渡轮上的液氮罐…罐体有红十字标记…”
秦然突然扯开陆深的夹克,他左臂的齿轮纹身正在渗血。三个齿尖位置凸起细小的金属颗粒,在战术手电下泛着冷光。
"当年纹身用的针头掺了不锈钢粉末。"沈言摸出镊子夹住颗粒,“遇到强磁场会发热…咳咳…老陈给你的报警装置…”
防波堤阴影里传来脚步声,七个穿胶靴的男人呈扇形包抄过来。领头的甩棍敲击水泥柱,节奏与陆深在潜艇舱听到的摩斯电码完全一致。
"带着伤员先走。"陆深把胶卷盒塞进秦然战术背心夹层,“气象站地下二层有个备用发报机,能破译…”
甩棍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。陆深矮身躲过致命一击,警用格斗术的肌肉记忆瞬间苏醒。他擒住对方手腕反关节一拧,金属棍坠地的瞬间,看清袭击者右臂的消防员编号纹身——037。
"三年前失踪的痕迹检验员?"秦然的手枪卡壳了,弹匣里灌满海水。第二名袭击者趁机扑来,被她用枪托砸中太阳穴。男人倒地时工作服裂开,露出腰间别着的化工厂门禁卡。
陆深夺过甩棍横扫三人膝窝,橡胶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。他趁机拽起秦然跳下码头,两人砸进渔船堆里时,听见沈言在救生筏上嘶吼:“齿轮…顺时针转三齿!”
渔船随着潮水摇晃,秦然摸到舱底的柴油发动机还在发烫。陆深掀开甲板暗格,生锈的齿轮箱里卡着半枚消防栓钥匙。当他按照沈言提示转动齿位时,船头突然弹开暗舱。
"是物证!"秦然抓起泡烂的档案袋,1997年的消防设备年检报告正在海水里舒展。泛黄的纸张上,七个验收签名中夹着枚血指印——指纹螺纹与袭击者的037编号纹身完全吻合。
码头传来快艇引擎声,陆深把油门踩到底。渔船撞破防浪堤的瞬间,后视镜里映出沈言被拖走的画面。老法医的白大褂像投降的白旗,在探照灯下忽明忽暗。
"东南方向两海里!"秦然用牙齿撕开急救包,给陆深手臂渗血的纹身消毒,“气象站的地下入口在涨潮时会露出导航浮标。”
渔船发动机突然爆出火星,油表指针疯狂震颤。陆深扯断方向盘下的点火线,铜丝摩擦产生的火花点燃了溢出的柴油。火焰顺着油路窜向船尾时,他抱着秦然跃入冰冷海水。
水下三米处,生锈的钢筋框架像巨型肋骨刺破黑暗。秦然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某个三角形缺口,露出嵌在珊瑚礁里的铁门。门锁位置结满藤壶,中央的齿轮锁眼却光洁如新。
陆深掏出救生筏上找到的齿轮钥匙,卡进锁眼的瞬间感受到强烈磁吸。铁门轰然开启的涡流卷着两人冲进甬道,二十年前的换气扇突然嗡嗡转动起来。
"欢迎来到真相枢纽。"陈永年的全息投影在控制室亮起,穿着1997年的消防制服。投影手指点在布满按钮的中控台,“按下红色键,你会看到七个齿轮如何咬碎正义。”
秦然举枪瞄准投影太阳穴:"少装神弄鬼!"子弹穿透虚影打在防弹玻璃上,裂纹恰好连接起墙面的七个监控屏幕。陆深突然发现每块屏幕都定格着某个重要时刻——包括三年前自己递交辞职报告时,局长办公室窗外的消防车。
红色按钮被按下的瞬间,气密门喷出白色冷雾。七个冷冻舱从地底升起,舱门上的警号在冷凝水中浮现:029、033、035…直到最后一个舱体显出秦然父亲的警号。
"他们不是失踪…"陆深用袖口擦去036号舱的冰霜,看见里面封存着三年前的自己。冷冻陆深的右手攥着半页档案,露出的字迹显示【化工厂氯气管道人为破裂证据】。
秦然突然砸碎操作台玻璃,取出藏在夹层里的黑胶唱片。唱针放下的瞬间,肖邦的《雨滴》前奏混着电流杂音流淌而出。当旋律进行到第四小节时,背景里突然出现人声:“…王局要求处理掉029号车…”
"这是父亲殉职前最后接到的电话!"秦然的手枪坠地,“声音是现任消防总局的刘处长!”
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,七个冷冻舱同时开始解冻。陆深拽着秦然退向紧急出口,发现门锁被改造成指纹识别装置。识别屏泛着红光,提示需要七枚不同指纹。
"那些袭击者…"秦然突然扯开冲锋衣,露出缠满绷带的腰间。三枚沾血的指纹膜贴在防弹插板上,“打斗时从他们手上撕下来的!”
陆深将指纹膜按在识别器上,第七次验证通过时,气闸门喷出的热浪几乎灼伤眼球。两人跌进地下二层瞬间,看见沈言被捆在电椅上,头顶的监控屏正在倒计时。
"两分十七秒后,七个冷冻舱的毒气就会灌满这里。"沈言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,他的眼镜片碎了一半,“通风系统被篡改了,唯一逃生通道在…”
爆炸声震落顶灯,陈永年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现。这次他手里举着1997年的消防斧,斧刃正对着某个标注"氯气管道04号阀"的图纸。
"当年我亲手焊死了这个阀门。"投影的笑容突然扭曲,“但有人在验收报告上写了’扭矩不足’…”
秦然突然冲向正在解冻的036号舱,用枪托砸开观察窗。冷冻陆深的睫毛挂着冰晶,手里攥着的档案页正在急速氧化。她扯出纸张的瞬间,黑色字迹像退潮般消失,只留下七个圆珠笔戳破的孔洞。
"是北斗七星图!"陆深对着灯光转动纸页,“缺口指向的方位…”
第二轮爆炸掀翻了电椅,沈言连同固定螺栓一起砸向控制台。倒计时暂停的瞬间,老法医咳着血沫喊出最后一串数字:“21.37…北纬39°54’26’'!”
秦然正在破译的枪声突然静止。她盯着手机导航软件上跳出的坐标,瞳孔剧烈收缩——这正是父亲生前最后执勤的消防站坐标,现在挂着海鲜市场的招牌。
通风口喷出第一缕黄绿色毒雾时,陆深扯下沈言的白大褂塞进排风扇。棉布燃烧的浓烟触发火警,休眠二十年的喷淋系统终于启动。水流冲开暗门时,他看见生锈的消防滑竿直通地面。
"抓紧!"陆深搂住秦然腰身跃上滑竿。两人在剧烈摩擦中坠落三层,砸进气象站后院时,七个冷冻舱正在毒气中熔化成铁水。
朝阳刺破云层时,他们看见沈言趴在观测台边缘。老法医的右手伸向暴雨计量器,指尖蘸血画了个残缺的齿轮。仪器内部,微型摄像头还在闪烁红光。
“他用自己的身体…“秦然掰开沈言僵硬的手指,取出藏在掌心的记忆卡,”…做了最后一个物证袋。”
陆深对着阳光举起记忆卡,看见芯片表面用激光刻着七组数字。当他将数字输入消防内网查询时,七个现任领导的警号赫然显现——包括三天前刚给他颁发协警聘书的副局长。
警笛声从国道传来时,秦然突然把枪塞进陆深手里:"刑警队需要个临时顾问。"她的拇指按在陆深虎口的枪茧上,“用你擅长的方式。”
沈言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时,陆深摸到他白大褂内袋的硬物。沾血的怀表里嵌着1997年的集体照,七个穿消防制服的人站在化工厂门前。照片边缘被烧焦的位置,露出半枚铂金戒指。
"结案报告要怎么写?"秦然递过平板电脑,屏幕上是七个冷冻舱的残骸照片。
陆深掏出皱巴巴的协警聘书,慢慢撕成碎片。纸屑在晨风中散成白蝶时,他握住秦然的手腕按在出警按钮上:“就写…老消防车终于加满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