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：细密盐晶

法医室的日光灯管突然炸裂，沈言手中的拓印膜在蓝光下显出血色齿轮纹路。他转身时撞翻了物证架，二十三个玻璃瓶在瓷砖地面炸开，福尔马林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。
"九七年八月二十三日晚上十点零七分。"陆深攥着烧焦的生日贺卡，指腹摩挲着碳化边缘的消防车标志，“秦局在化工厂值夜班时，陈永年用他的配枪击毙了三个持械歹徒——但弹道报告显示…”
"弹头是九毫米帕拉贝鲁姆。"秦然突然扯开领口，拽出项坠里的微型弹壳，"和父亲留给我的纪念弹同一批号。"她的指甲在弹壳刻痕上刮出刺耳声响，“但局里档案记载那次行动用的是国产92式。”
沈言用镊子夹起块沾血的齿轮碎片："当年云梯车改装车间有七台德国进口液压机，每台机器传动轴都刻着验收组编号。"紫外线灯扫过金属断面，“这个缺齿的齿轮来自039号设备——也就是陈永年负责的工位。”
窗外突然划过闪电，解剖台的无影灯跟着明灭。陆深的后背抵住冷藏柜，齿轮纹身隔着战术服传来刺痛。他摸出裤兜里的胶卷盒，发现表面凝结着细密盐晶。
"海水结晶周期显示接触过渤海湾水域。"沈言凑近嗅了嗅，"还有船用柴油的味道。"他突然用手术刀划开陆深袖口，布料裂口露出泛青的皮肤，“你中毒了。”
秦然的配枪"咔嗒"上膛，枪口却指向陆深太阳穴：“三天前你出现在三号码头监控里，和走私船的人交易什么？”
"买这个。"陆深从战术腰带抽出密封袋，里面是半张浸透的货单，"陈永年通过渔船转移的消防器械配件清单。"他的指尖点在某个被红圈标记的条目，“七套德国产液压传动轴，和当年改装车间报废的型号完全一致。”
法医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啸，通风口涌进浓烟。沈言撞开应急通道的门，回头看见秦然的枪管在烟雾中晃动：“西南方向两百米，锅炉房！”
陆深踹翻燃烧的档案柜开路，火星溅到秦然肩章上烧出焦痕。他扯着女警长滚下楼梯时，后腰撞到消防栓的瞬间，听见金属阀门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
"这是…"秦然的手电筒光束照亮锈蚀的阀盘，七个齿孔排列方式与胶卷盒上的密码锁完全一致。她的指尖触到阀盘边缘的刻痕——“97.8.23”。
沈言的白大褂掠过转角："烟雾弹里混了四氧化三铅，陆深你不能再剧烈运动！"他的警告被爆炸声吞没，整栋楼突然剧烈晃动。
陆深用消防斧劈开地下室的门锁，潮湿的柴油味扑面而来。二十三个密封桶整齐码放在阴影里，最外侧的桶身用红漆画着齿轮图案，缺齿位置贴着泛黄的验收单。
"九七年八月二十四日。"秦然撕下验收单，手电筒照亮签名栏，"父亲的字迹，但运笔角度偏差0.7度。"她的枪管突然转向角落，“谁在那？”
陈永年的轮椅从阴影里滑出，金属扶手与地面摩擦迸出火星。他枯瘦的手指捏着半枚齿轮钥匙，袖口露出腕表表面凝固的血渍。
"小然，你母亲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"他的机械音混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，抛来的物品在空中划出抛物线，“记得用紫外线灯照背面。”
秦然接住的瞬间，陆深看清那是枚消防员铭牌。沈言突然扑过来抢走铭牌，解剖刀在背面刮出蓝紫色粉末：“氧化铅和溴甲酚紫混合物——和陆深纹身颜料成分一致！”
陈永年的笑声在空旷地下室回荡，轮椅突然弹开暗格。硝烟中传来齿轮咬合的机械声，二十三个密封桶同时开始倒计时。陆深拽着秦然扑向通风管道时，看见老法医的白大褂消失在桶群后方。
"他往输油管方向跑了！"秦然挣扎着要追，却被陆深按在水泥柱后。爆炸的气浪掀翻三个密封桶，橙红火焰中浮现出七个扭曲的人形轮廓——都是穿着九七年消防制服的焦尸。
陆深的后背被飞溅的金属片划破，齿轮纹身渗出的血珠竟泛着荧光。他扯开燃烧的战术服，发现皮肤下的血管呈现诡异的铅灰色：“老陈在通风系统下了毒…”
秦然突然撕开他的衣领，枪管抵住他心口："为什么你会有039号液压机的检修权限？"她的瞳孔映着火光，“上个月技术科的系统日志显示，有人用我的警号登陆过设备档案库！”
沈言的喊声从输油管方向传来："快走！主输油管裂了！"他的白大褂沾满柴油，手里攥着半本烧焦的笔记本，“陈永年轮椅里藏着起爆器…”
二次爆炸的冲击波将三人掀飞，陆深在撞上墙面的瞬间翻身护住秦然。他的后脑磕到消防栓的瞬间，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——改装车间里，陈永年将喷枪对准他的警号铭牌：“记住，每个齿轮都要严丝合缝。”
秦然拖着昏迷的陆深爬向安全通道，发现他作战服内袋掉出个透明证物袋。浸血的消防员合照背面，用氧化铅写着串坐标：北纬39°02’，东经117°42’。
"这是…"她的指尖颤抖着抚摸数字，“母亲跳海的位置。”
沈言突然从浓烟里冲出，手里举着个扭曲的金属盒："陈永年轮椅暗格里找到的！"他咳着黑血打开盒盖，七枚齿轮钥匙在火光中泛着冷光，“每个齿数对应当年的验收组成员…”
陆深在此时苏醒，染血的手掌按住其中一枚五齿钥匙："这是…039号液压机的启动钥。"他的瞳孔突然收缩，“当年操纵这台机器的技工叫周正阳，九七年八月二十五日失踪…”
整栋建筑突然倾斜，海水从输油管裂缝倒灌进来。秦然拽着两人游向通风口时，看见陈永年的轮椅卡在管道尽头。老人腐烂的下半身泡在海水里，右手仍紧握着起爆器。
"你们终于…找到这里了…"陈永年的机械音开始失真，“看看…我给你们留的最后拼图…”
沈言用手术刀挑开他的衬衫，布满尸斑的胸口纹着血色齿轮图案。缺失的两个齿尖位置，钉着秦然父母的工作证。
"死亡时间至少三年。"法医的镊子夹起块皮肤组织，“但轮椅上的体温还是36.5度…”
陆深突然抢过齿轮钥匙插入输油管阀门，锈蚀的金属摩擦声混着海啸般的轰鸣。当闸门升起的瞬间，二十年前被水泥封存的云梯车残骸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——驾驶室里坐着具穿警服的骷髅，右手紧握的档案袋封口处，火漆印正是秦然的生日数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