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：地宫戏衣

四十九盏人油灯的火光突然暴涨。严嵩的重瞳倒映着七套傩戏服悬浮在星宿图上，每套衣襟都渗出暗红血线，在青砖地面勾勒出严氏族谱的残缺篇章。林小满的机械骨骼正在灯阵中央重组，青铜傩面碎片嵌进胸腔，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。
"戌时三刻！"陈九指的断掌罗盘突然爆裂，赶尸匠从灯影中踉跄跌出，“判官笔沾人油，快改生死簿！”
严嵩攥紧燃烧的判官笔冲向供桌。族谱上的火苗突然化作七条火蛇，沿着他的手臂缠绕至锁骨傩面锁。剧痛中浮现父亲举着搪瓷缸的画面——缸内婴儿的脚掌正抓着半块傩面，与林小满胸口的残片严丝合缝。
林小满的喉管发出蒸汽阀门转动声："四十九种血脉…你父亲藏得好啊…"她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自己眼眶，拽出团裹着脑浆的青铜齿轮，“最后三套戏服在往生门里！”
地宫剧烈震颤。严嵩被气浪掀向傩戏台，后背撞碎檀木衣箱。七套戏服如活物般缠上来，红衣束住左臂时，他看见光绪年间的严家祠堂——先祖正用青铜刀割开婴儿脚底取血，滴入往生樽的饕餮纹中。
"不要看！"陈九指抛出浸透尸油的墨斗线。赶尸匠的断掌拍向严嵩天灵盖，将他从幻境拽回，“用判官笔划破戏服袖口！”
判官笔尖刺入黄袍袖管的刹那，整座地宫响起傩戏鼓点。严嵩的重瞳渗出黑血，看见每套戏服内衬都缝着块人皮，皮上刺着严氏不同支系的族谱。当他划破第四套蓝衫时，人皮突然卷住笔尖，浮现出1987年锅炉房的爆炸场景。
父亲严卫东在火光中高举搪瓷缸，缸内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林小满的冷笑。严嵩的傩面锁骤然发烫，锁孔流出黑色尸油，在地面汇成湘西秘传的"血线引魂图"。
"时辰到了！"林小满的胸腔完全机械化，蒸汽从齿轮间隙喷涌而出。四十九盏人油灯开始逐个熄灭，每个灯座的婴儿指骨都指向地宫北角。
严嵩扑向北墙，判官笔戳进砖缝的瞬间，墙体轰然倒塌。腐臭味扑面而来——密室中央摆着七口泡菜坛似的陶瓮，每个瓮身都贴着褪色黄符。当他掀开第一个陶瓮时，腌在尸油里的竟是个完整傩面，面具下连着截发黑的脐带。
陈九指突然惨叫。赶尸匠的断掌被傩面咬住，罗盘碎片扎进眼球：“是活傩面！快封坛！”
七口陶瓮同时炸裂。傩面如蝙蝠般飞蹿，严嵩挥笔划破掌心，血珠溅在最近的傩面上。面具突然发出婴儿啼哭，眼洞流出浑浊液体——那根本不是朱砂，是凝固的人油！
林小满的机械身躯撞破密室门。她的心脏位置嵌着块青铜怀表，表盘刻着"周守仁赠严卫东"字样。当齿轮手指抓向最后一个陶瓮时，严嵩的重瞳突然看到怀表内部——父亲工装上的上海牌手表零件，正与林小满的机械心脏精密咬合。
"你是我爸造的！"严嵩的判官笔刺入林小满咽喉。齿轮卡住的瞬间，怀表盖弹开，泛黄照片飘落——1987年的父亲与周守仁并肩而立，中间站着个穿道袍的小女孩，腕间系着的五色绳与林小满的一模一样。
地宫穹顶裂开缝隙。暴雨浇灭最后三盏人油灯，严嵩在黑暗中被傩面锁拽向深渊。失重瞬间，他看见七套戏服在虚空组成傩戏班，每套衣服里都裹着截脐带——最末那套红衣的袖口，赫然绣着自己婴儿时期戴的长命锁纹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