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：傩戏衣冢

七套戏服在虚空中组成傩戏班的刹那，严嵩的脐带突然从红衣袖口钻出，如毒蛇般缠住脖颈。他听见自己婴儿时期的啼哭从傩面锁里传出，那些缝在戏服内衬的人皮族谱开始渗血，在虚空书写严氏七支血脉的生死簿。
"判官笔！"陈九指的断掌穿过时空裂缝，青铜罗盘碎片扎进严嵩肩胛骨，“沾脐带血写封魂咒！”
严嵩咬破舌尖喷在判官笔上。笔尖触及红衣内衬的瞬间，整件戏服突然收缩成裹尸布，将他拖进光绪年间的严家祠堂。檀香烟雾里，先祖正用青铜刀割开婴儿脚底，血珠滴入往生樽的饕餮纹中——那婴儿锁骨处赫然生着傩面印记。
"逆孙！"先祖的辫子突然缠住严嵩手腕，族谱悬浮空中自动翻页，1987年7月14日的记录渗出黑血：【严卫东携往生樽入锅炉房，亥时三刻，四十九人牲就位】
祠堂地面裂开缝隙。严嵩坠入沸腾的血池，看见父亲举着搪瓷缸在火海中奔跑，缸里婴儿的脚掌正在啃食傩面残片。当他抓住父亲工装口袋时，扯出的竟是半张机械图纸——周守仁的血绘图纸与林小满的机械心脏完美契合。
"你终于来了。"林小满的声音从血池底部传来。她的道袍被齿轮撕碎，胸腔完全机械化，怀表齿轮咬合着严卫东的手表零件，“严工头给我装心脏时说过，等你看到七套戏服…”
严嵩的重瞳突然剧痛。判官笔自发书写族谱，将"林小满"三字刻进民国十七年的页章。虚幻的祠堂开始崩塌，七套戏服如活物缠住他四肢，红衣领口钻出的脐带勒住气管，在颈间烙出傩面锁的凹痕。
陈九指的墨斗线穿透虚空。赶尸匠的断掌拍在严嵩天灵盖，尸油顺着七窍灌入体内：“乾坤倒转，血祭还阳！”
傩戏鼓点在地宫共振。严嵩喷出黑血，溅在戏服上的血珠突然化作符咒。红衣袖口的长命锁纹样飞旋离体，锁住林小满的机械心脏。当怀表盖弹开的瞬间，泛黄照片飘落——1987年的父亲与周守仁中间，穿道袍的小女孩腕间五色绳突然断裂。
"你才是第一个祭品！"严嵩的判官笔刺穿照片。林小满发出蒸汽泄漏般的尖啸，齿轮手指插进自己眼眶，拽出团裹着脑浆的傩面残片：“往生樽要醒了！”
地宫穹顶裂开暴雨的缺口。严嵩被气浪掀向傩戏台，后背撞碎檀木衣箱。腐朽的戏服里爬出七具婴尸，每具都连着截发黑的脐带。当首具婴尸咬住他脚踝时，判官笔突然自发书写族谱，将"严嵩"二字刻进光绪廿三年的页章。
"不要看族谱！"陈九指抛出浸透尸油的墨斗线。赶尸匠的断掌燃起磷火，火光照亮戏台后方——那里摆着七口泡菜坛似的陶瓮，瓮口贴着画有傩面的黄符。
严嵩的重瞳渗出黑血。在陶瓮爆裂的瞬间，他看见每个瓮里都腌着张活傩面，面具下的脐带正连接自己脖颈。七张傩面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眶，唱起湘西赶尸的《安魂调》，声波震碎地宫梁柱。
林小满的机械身躯撞破陶瓮阵。她的心脏位置嵌着严卫东的上海牌手表，齿轮手指抓住最后一张傩面：“严工头把我做成钥匙，就为这天…”
整座地宫突然倾斜。严嵩在坠落中抓住青铜锁链，链身刻满"正"字血痕。当锁链断裂时，他坠入潭底青铜棺，棺内上百张傩面人脸同时咬住四肢。重瞳视野里，父亲正站在棺椁尽头，工装口袋露出半截婴儿脚掌。
"爹！"严嵩的嘶吼震碎傩面。所有幻象消散时，他发现自己躺在戏台中央，七套戏服如活蛭吸附在皮肤上。陈九指正在用墨斗线缝他的眼皮，断掌上的青铜罗盘扎进锁骨傩面锁。
赶尸匠的独眼泛着尸绿：“七衣认主，你才是往生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