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1章：严嵩的脊

七套傩戏服在暴雨中猎猎作响。严嵩被陈九指按在傩戏台中央，赶尸匠的断掌正将青铜罗盘嵌入他锁骨凹痕。林小满胸腔里的怀表齿轮突然暴走，严卫东的上海牌手表零件穿透皮肉，在虚空勾画出四十九道血线。
"往生樽要醒了！"陈九指独眼泛着尸绿。他撕开严嵩的衣襟，傩面锁凹痕渗出黑血，在地面汇成光绪年间的青岚学院平面图。图纸上标注着七处红点，每处都对应此刻地宫震动的方位。
严嵩的重瞳突然映出双重景象：现实中的尸群正在撕扯林小满的机械身躯，幻象里二十年前的严卫东正将煤油灯挂在地宫梁柱。当两道时空影像重合时，他看见父亲把半枚玉珏塞进某具尸体口腔——正是此刻首尸缺失的左手小指！
"时辰到！"林小满突然扯断自己的脊椎。青铜锁链从她体内迸射，缠绕住四十九具尸体的傩面锁。当锁链绷直的刹那，所有尸体张开黑洞洞的嘴，唱起湘西赶尸的《安魂调》。
声波震裂地宫穹顶。严嵩在坠落中抓住青铜判官笔，笔尖突然自发书写族谱，将"严嵩"二字刻进光绪廿三年的页章。泛黄的纸页渗出黑血，显现出严卫东年轻时的画像——他正抱着婴儿跨过往生门门槛，而那婴儿的脐带竟连接着严嵩的脊椎！
陈九指抛出浸尸油的墨斗线。线绳缠住严嵩脚踝将他拖向戏台，七套傩戏服如活蛭吸附上身。红色戏服的衣领突然勒紧脖颈，严嵩听见自己皮肤下传出针线穿梭声——有东西正在他心脏位置刺绣傩面图腾！
"这才是认主。"周守仁的残魂从地缝渗出。六指捏着三枚槐木钉拍进严嵩双肩与眉心，黑血顺着墨斗线流进地宫暗河，激活了岩壁上的傩戏壁画。
壁画里的判官突然转头。沾着朱砂的判官笔戳破岩壁，在严嵩胸口写下"丙戌"二字。当最后一笔落下时，七套傩戏服同时发出厉啸，地宫深处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。
林小满的机械手指插进自己眼眶。她拽出团裹着脑浆的傩面残片，残片落地化作青铜钥匙："严工头把我做成钥匙，就为这天…"钥匙插入戏台裂缝的瞬间，整座地宫倾斜四十五度。
严嵩滚向裂开的深渊。在坠落的刹那，他抓住岩壁凸起的傩面浮雕，重瞳却看见恐怖景象——上百具青铜棺材在深渊底部摆成八卦阵，每具棺椁都伸出泡发的手臂，手掌紧握着半块傩面。
"喂樽！"陈九指的断掌燃起磷火。火光映出棺材阵中央的往生樽，青铜器表面浮雕着四十九张痛苦人脸。当严嵩的血滴落樽口时，所有人脸同时转向他，张开黑洞洞的嘴发出婴儿啼哭。
严卫东的虚影突然显现。他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婴儿脚掌，脚踝系着的五色绳与严嵩腕间红绳一模一样：“嵩儿，四十九樽还差最后三祭…”
尸群的咆哮吞没话语。严嵩在挣扎中扯断红绳，绳结坠入往生樽的刹那，整座地宫响起震耳欲聋的齿轮咬合声。他看见深渊里的棺材阵开始旋转，每转一圈就有具尸体爬上岩壁。
林小满突然撕开红色戏服。裸露的后背浮现齿轮纹身，随着纹路转动，地砖裂开露出往生门的青铜框架。门内伸出无数苍白手臂，每只手掌都握着矿工证残片——正是1987年事故失踪者的证件！
"该你选了。"陈九指将青铜罗盘拍进严嵩天灵盖。罗盘指针突然疯转，严嵩的重瞳渗出黑血，看见自己站在往生门两侧——左侧是穿着矿工服的严卫东，右侧是浑身缠满傩面锁的林小满。
当首具尸体抓住脚踝时，严嵩的判官笔突然刺穿自己手掌。黑血喷溅在往生樽表面，四十九张人脸发出哀嚎。在血光中，他看见父亲抱着婴儿跨过门槛，而那婴儿睁开的双瞳——赫然是重瞳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