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：阴阳渡

严嵩的锁骨几乎要被傩面锁撕裂。林小满机械心脏弹出的怀表零件，正在戏台地面腐蚀出青铜色纹路。那些纹路蔓延至陈九指脚下时，赶尸匠突然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——他的独眼里冒出周守仁年轻时的面容。
"该收利息了。"陈九指（周守仁）的声线变得阴柔，断掌撕开胸前皮肉，掏出团蠕动的傩面肉瘤。肉瘤接触雨水的瞬间，地宫残余的四十九具尸体突然列队跳起傩戏，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钻出条沾满脑浆的脐带。
严嵩的重瞳突然映出双重景象：现实中的尸体正在融合成巨型傩面，而记忆深处的父亲正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冲进暴雨。在双重画面交汇处，他看清父亲工装口袋里露出的婴儿脚掌——那青紫色的脚踝上，赫然印着与自己锁骨相同的傩面锁！
林小满的尖叫刺破雨幕。她的六臂判官图完全脱离后背，悬浮在空中开始自燃。燃烧的灰烬里浮现出言家祠堂的飞檐斗拱，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，戏台地面轰然塌陷，露出底下奔涌的暗河。
严嵩抓住下坠的林小满。在坠入暗河的刹那，他看见河底沉着具青铜棺椁，棺盖缝隙伸出上百只婴儿手掌。陈九指（周守仁）的狞笑从头顶传来：“别忘了，你娘还在往生樽里等着…”
暗河裹着两人撞向岩壁。严嵩的后背擦过锋利钟乳石，血腥味引来了河面漂浮的森白头骨。林小满突然睁开空洞的双眼，机械手指插进自己太阳穴，拽出截发黑的五色绳：“去渡口…找摆渡人…”
重瞳在幽暗水底绽开血光。严嵩看见河床铺满矿工证残片，每张证件照片都在水流中扭曲成傩面笑脸。当他在憋气极限时抓住河底铁链，链身突然浮现出父亲用煤油灯烫刻的血字：申时三刻，生人勿近。
"这边！"林小满的声线突然恢复正常。她扯断脖颈挂着的铜钱剑穗，剑穗上的五帝钱在暗流中组成箭头。两人顺着指引游进岩缝，头顶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——陈九指（周守仁）正站在青铜棺椁上，手里拎着具新鲜的尸体。
严嵩的重瞳刺痛。那具尸体穿着八十年代劳保服，后颈的傩面锁正在溶解，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枚玉珏——与父亲胸腔遗留的残片完全吻合。当尸体睁眼的瞬间，暗河突然沸腾，无数泡发的矿工手臂从河床伸出。
林小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。血雾凝成傩公面具虚影，暂时阻隔了尸群的追击。严嵩趁机拽着她钻进岩缝深处的溶洞，洞壁上用朱砂画满傩戏图谱，每幅图都在滴落新鲜血液。
"这是往生樽的炼魂图…"林小满的机械手指抚过壁画。当触碰到某幅判官斩妖图时，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：“严工头当年就是在这里…”
话音未落，溶洞深处传来摇橹声。严嵩的重瞳穿透黑暗，看见个佝偻老妇撑着青铜船桨而来。船头挂着盏煤油灯，灯罩上全是抓挠的血痕，火光映出船身刻满的矿工姓名——最上方赫然是严卫东三个字。
"孟婆…"林小满突然跪倒在地。她的判官图伤疤开始渗血，在地面汇成卦象图案。老妇的船桨敲击洞壁，震落层层钟乳石，露出后面掩藏的石碑。碑文记载着往生樽的真相：
【严氏长子，生而为樽，需饮至亲血四十九口，亥时裂魂】
严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碑文右下角有行小字，是他父亲的笔迹：“吾儿严嵩，光绪廿三年生人”。而落款日期，竟是1987年7月13日——矿难发生的前一天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