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6章：傩胎锁

严嵩的判官笔尖悬在虚空，融化的傩面骨液顺着笔杆淌进掌纹。林小满的残魂正在消散，她的脊椎骨刺入船棺裂缝时，暗河突然掀起裹着人牙的浊浪。
“血符要压四象位！”
陈九指暴喝一声，脊椎断口喷出尸油磷火。赶尸匠的独眼倒映着八卦棺阵，八十悬棺正随着傩面脐带的收缩调转方位。严嵩的重瞳突然分裂出第四道视线——在光绪年的窑厂幻象里，十九个傩面匠正被活剥面皮，每张血肉模糊的脸都长着林小满的五官。
判官血渗入陶瓮裂缝的刹那，船棺深处的人皮灯笼突然爆燃。灯芯那截发黑的婴儿脐带剧烈扭动，裹着尸油的火焰在空中拼出卦象：【戊寅惊蛰血傩换命】。严嵩后颈的傩面刺青突然凸起，七根骨刺穿透皮肉扎进船板。
“这是换命契的反噬！”
陈九指甩出墨斗线缠住严嵩手腕，线头铜钱突然熔成液态。赶尸匠撕开道袍，露出后背完整的傩面锁刺青——青铜锁眼正与言素心尸身上的玉珏纹路严丝合缝。
暗河突然静止。八十悬棺组成的八卦阵中心，严卫东的虚影正在凝实。父亲工装口袋里渗出黑水，浸湿的劳保手套捏着半块玉珏，与言素心尸身上的另半块完美嵌合。
“该认祖归宗了。”
严卫东的声音裹着蒸汽管道的轰鸣。当他将玉珏按向傩面锁时，船棺内的女尸突然坐起——言素心腐烂的眼窝里钻出血线虫，虫群在空中组成傩面七星阵。
严嵩的重瞳渗出黑血。四重时空在此刻重叠：1998年自己被塞进血陶瓮、2017年林小满脊椎增生傩面骨、光绪年傩面匠剥皮场景，以及此刻船棺中睁眼的母亲尸身。判官笔突然失控，蘸着黑血在棺盖上刻出族谱新页：【丙寅年三月初三亥时严嵩承傩胎】。
“破阵要断脐！”
林小满的残魂发出最后的尖啸。她的傩面骨突然爆裂，碎片刺入八十悬棺的阴陶印。陈九指趁机抛出赶尸鞭，铜铃缠住严卫东的手腕：“当年你用十九个傩面匠炼锁，今天该还债了！”
暗河底突然浮起四十九口陶瓮。每口瓮身都刻着生辰八字，瓮口用红绳缠着发黑的脐带。严嵩的重瞳剧痛，看见那些脐带另一端竟连接着自己的七窍。判官血滴落的瞬间，最靠近的陶瓮突然炸裂，飞出的傩面碎片割破了他的脸颊。
“这些是你换过的命！”
严卫东的虚影开始实体化。父亲的后背隆起傩面骨，骨刺挑着十九张人皮契约：“从你出生那刻，傩胎锁就扣死了言严两族的气运。”
陈九指的赶尸鞭突然自燃。灰烬中浮现光绪年的窑工账簿，泛黄纸页记载着严家历代换命记录。当"丙寅年"那页浮现时，林小满的残魂突然凝聚成形，她的道袍被傩面骨撑成蛛网状。
“严工头用我挡了三十年灾…”
女道士的脊椎骨突然刺穿严卫东虚影。腐坏的嫁衣从棺中飘起，红姑的盖头下传出婴儿啼哭：“戊寅年惊蛰的血债，该清算了！”
船棺轰然炸裂。言素心的尸身悬浮在半空，腹中油纸包里的玉珏突然发光。严嵩的判官笔不受控制地飞向玉珏，笔尖蘸着融化的傩面骨液，在虚空写出族谱缺失的篇章：【丁卯年腊月廿三傩胎锁开】。
暗河水倒灌进地宫。严卫东的实体被血线虫包裹，工装口袋里掉出半截发黑的婴儿手臂。陈九指突然暴起，用傩面骨刺穿那截断肢：“这是当年换命用的替身！”
“晚了。”
严卫东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。他的皮肉开始脱落，露出体内缠绕的傩面脐带——每根脐带都连接着一口陶瓮。当最后根脐带刺入严嵩后颈时，地宫穹顶突然降下血雨。
林小满的残魂在雨中重聚。她的傩面骨刺穿三张飞旋的傩面，黑血在空中画出血傩庙的梁柱结构：“快找阵眼！脐血樽在庙堂正梁！”
严嵩的重瞳突然失焦。在四重时空碎片中，他看见幼年的自己正在血傩庙梁上爬行，怀里抱着个油纸包裹。当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，判官笔自发刺向悬棺阵的乾位。
“破！”
陈九指将脊椎钥匙插入傩面锁孔。赶尸匠的后背皮肤开始剥落，露出用尸油浸泡的傩公图谱。当锁芯转动的咔嚓声响起时，八十悬棺突然调转棺头，将棺底的傩面骨刺对准严卫东。
红姑的嫁衣突然裹住严嵩。腐坏的盖头下，三十年前的窑工遗孀竟长着林小满的脸："用判官血染脐带！"她的手掌穿透严嵩胸膛，攥住那根连接陶瓮的傩面脐带。
剧痛让严嵩的第三道重瞳睁开。在光绪年的幻象里，他看见周守仁正用傩公鼓槌敲打自己的天灵盖，每下重击都震出个血傩纹。现实中的判官血顺着脐带逆流，染红了严卫东体内的十九根傩面脐带。
“逆子！”
严卫东的混响变成凄厉尖叫。他的工装炸成碎片，露出浑身镶嵌的傩面残片。陈九指趁机抛出墨斗，浸透尸油的墨线缠住那些残片：“二十年了，该把傩公鼓还回来了！”
地宫深处突然响起鼓声。八十悬棺应和着节奏震动，棺盖内壁的阴陶印开始渗血。严嵩的重瞳突然清晰——在血傩庙正梁的幻影里，自己正将油纸包塞进樽口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林小满的残魂突然实体化。她的傩面骨刺穿严卫东的咽喉，女道士腐烂的掌心亮出半枚染血铜钱：“丁卯年腊月的铜钱卦，该应验了！”
严嵩的判官笔刺入自己后颈。当笔尖挑断那根主脐带时，所有陶瓮同时炸裂。四十九张傩面在空中燃烧，每簇火焰里都浮现个被换命的亡魂。严卫东发出非人的咆哮，身体碎成十九块傩面残片，每块残片都刻着生辰八字。
暗河水突然退去。船棺残骸中，言素心的尸身缓缓降落。她腹中的油纸包自动展开，泛黄的契约上浮现血色字迹：【傩胎锁解骨肉归樽】。陈九指的脊椎钥匙突然融化，青铜汁液裹住所有傩面残片。
“还没完…”
红姑的嫁衣突然裹住林小满的残魂。暗河底升起口刻满傩公咒文的石棺，棺内传出熟悉的蒸汽管道轰鸣：“真正的傩胎锁，在蛟婆肚子里！”
严嵩的重瞳突然渗出黑血。在最后的重影里，他看见沱江漩涡深处，血线虫母正缠绕着半具龙骨架。虫群组成的傩面七星阵中心，赫然是口刻着"丙寅三月初三"的血陶瓮。
陈九指的断掌拍在严嵩后背。赶尸匠的独眼流出血泪：“该去会会真正的傩公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