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袍下摆扫过潭面浮尸,林小满甩出的墨斗线在青铜链上绷成八卦阵。严嵩抓住她抛来的铜钱剑,剑锋割破掌心,血珠溅在父亲搪瓷杯上的刹那,潭底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。
"戌时三刻,阴门开!"林小满咬破舌尖喷在罗盘,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指向严嵩胸口,“活人樽要借你的肉身还阳!”
尸群喉咙里挤出湘西傩戏的唱腔,戴着劳保手套的六指抓向齿轮组。严嵩翻身滚进青砖台阶,重瞳在黑暗中泛起幽光。搪瓷杯底隐约可见父亲用焊条刻的字:【樽破则生】。
"周守仁用你父亲的魂魄镇守阵眼。"林小满甩出五帝钱击退扑来的浮尸,黄符贴地燃烧成火龙,“往生樽每吞一个活人,你爹的残魂就被撕碎一次——”
严嵩撞开锈蚀的铁门,1987年的锅炉房赫然在目。四十九口陶樽排列成北斗七星状,每口樽身都贴着泛黄的工号牌。父亲那口摆在贪狼位,樽盖的傩面正渗出黑血。
"别碰!"林小满的警告晚了一步。严嵩的手刚触到陶樽,后颈傩面印记突然暴起青筋。樽内传出父亲沙哑的嘶吼:“跑!跑啊!”
二十年前的画面灌入脑海。暴雨夜,周守仁将三寸槐木钉刺入父亲天灵盖,六指捏着浸血的红线缝入傩面:“严工,用你这条命换全厂家属楼平安,不亏。”
锅炉压力表的爆裂声与现实重叠。林小满扯着严嵩扑倒在地,陶樽群集体炸裂,青黑色尸油漫过水泥地,凝结成戴安全帽的鬼影。为首的老者拎着八十年代矿灯,脖颈缝合线里嵌着青铜傩面。
"周师傅…"严嵩盯着鬼影胸前的"总工程师"铭牌,“您当年亲自给我爹颁的劳模奖状。”
周守仁的残魂发出齿轮卡涩般的笑声,矿灯光束扫过墙上的生产标兵合影。照片里父亲的笑脸正在褪色,取而代之的是陶樽上扭曲的傩面。
"多好的活人樽胚子。"鬼影的六指穿透林小满结界,“你爹自愿当阵眼时,可是哭着求我别动他儿子。”
铜钱剑劈开尸油的刹那,严嵩看到父亲残魂被铁链贯穿,悬挂在锅炉泄压阀上。泄压阀的指针正指向红线区,1987年7月14日的爆炸事故在眼前重演——原来那场灾难本可以避免。
"逆时针转阀!"林小满甩出捆尸索缠住周守仁,“泄压阀连着活人樽的气脉!”
严嵩跃上操作台。铁链突然从虚空中伸出缠住脚踝,父亲残魂发出非人惨叫——二十年前他正是被这铁链勒断颈骨。重瞳渗出黑血,严嵩看清铁链尽头拴着白裙女生姐姐的魂魄,她手腕的缚魂索已化作镣铐。
"接着!"林小满抛来浸透黑狗血的扳手。严嵩砸开泄压阀盖的瞬间,四十九道怨气冲天而起,锅炉房墙皮剥落露出朱砂绘制的镇魂符。
周守仁的残魂突然暴涨:"你以为破得了傩面锁?你身上流着的才是真正的阵眼!"鬼影化作黑雾钻入严嵩鼻腔,锁骨处的傩面印记开始吞噬血肉。
剧痛中浮现父亲最后的记忆。七岁的严嵩在孤儿院后山迷路,父亲浑身是血抱着青铜傩面出现:"把这个埋进祠堂,永远别回来…"记忆里的傩面突然睁开眼,正是此刻他锁骨处蠕动的印记。
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!"林小满的敕令声唤醒五帝钱。她咬破手指在严嵩眉心画血符:“严家血脉为樽,道家清气为引——你现在是活人傩面,想想祠堂里埋的东西!”
严嵩在剧痛中摸到腰间帆布包。孤儿院平面图上的红圈位置浮现父亲遗物——半块雕着傩戏判官的青铜锁。当他把铜锁按进胸口,周守仁的惨叫震落墙灰,四十九口陶樽同时裂开蛛网纹。
父亲残魂突然挣脱铁链,扑向泄压阀的手穿过了严嵩身体:“儿子,转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