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0章：终章

我被镜面碎片割破的指尖滴在铜镜上，血珠在镜面漾开三十六重涟漪。每一圈涟漪里都有个举着自拍杆的自己，正在不同年代的凶宅里直播——民国裁缝铺的滴血量衣镜前，九十年代殡仪馆的停尸柜旁，甚至还有在慈济院拆迁现场对着挖掘机镜头嘶吼的模样。
“往生簿的直播回放好看吗？”
老院长的声音从镜面裂缝里渗出来，带着缝纫机踏板的吱呀声。我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发现夜视镜头里自己的倒影正在缓慢褪色，而弹幕池里所有ID都变成了"血契1933"。
央央的机械臂突然卡住我的肩膀，她旗袍上的盘扣正在一粒粒崩开："镜子在吞噬我们的命格！"她锁骨下的柳家刺青渗出黑血，那些流淌的纹路竟与镜中血嫁衣的针脚完全吻合。
"家人们看仔细了！"我把自拍杆插进镜面裂缝，强行稳住镜头，“这就是柳家养魂镜的真相——所有观众都是活人蜡烛！”
蒋勇突然从镜面倒影里扑出来，洛阳铲上沾满粘稠的银线。他脸上新添的伤口正在渗出"祭"字刺青："老沈！量尸梯在吞噬打赏值！"铲尖指向镜中某个画面——正是我们此刻所在的镜中世界，而弹幕池的礼物特效正在被缝纫机吞进血嫁衣。
养魂镜突然剧烈震颤，那些血涟漪里的"我"们同时转头看向镜头。民国裁缝铺里的我突然举起缠满银线的剪刀，九十年代的我则捧出个贴着观众ID的陶瓮，无数个我的声音在镜中重叠：“该续当票了…”
"续你大爷！"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认骨印，将还在渗血的伤口按在镜面上，“柳家量尸人沈青河，请祖宗法器！”
祠堂地宫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，镜面应声炸开蛛网裂痕。某个刻着"活当井"的石碑从裂缝中升起，碑文正是二十年前慈济院的拆迁公告。老院长的虚影从碑文里钻出来，残缺的左手小指上缠着我的认骨银线。
"当年用你的魂魄续了死当，现在该还债了。"他手中的裁衣剪突然暴涨三尺，刃口闪过所有观众的头像，“这些看客的阳寿，就是最好的线头。”
央央突然甩出铜钱剑劈向银线，机械臂的齿轮与剑柄产生诡异共鸣："柳家禁术不是给你续命用的！"她后颈刺青突然渗出黑血，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把量尸尺，尺面刻满正在消失的观众ID。
蒋勇趁机将洛阳铲捅进石碑裂缝，铲柄上的钟馗刺青发出红光："老沈，用认骨印启动量尸梯！"他冲锋衣里突然飞出几十张符纸，每张都印着观众发送的弹幕。
我抓起自拍杆冲向石碑后的暗道，夜视镜头扫过青砖上的弹幕刻痕。某个叫"鬼裁缝1901"的ID突然具象成实体——竟是个穿着血嫁衣的民国女子，她手中的银剪刀正剪断蒋勇的护身符！
"家们人礼物刷起来！"我侧身躲过飞来的银线，将镜头对准女子腐烂的脚踝，“看到没有？这就是打赏命格的下场！”
打赏特效炸开的瞬间，女子嫁衣下突然伸出三十六根银线。央央的铜钱剑及时斩断缠向我脖颈的银线，剑锋擦过镜头时，观众们突然在弹幕里惊呼——剑身映出的根本不是我们三人，而是三具挂着银线的提线木偶！
"别看弹幕！"蒋勇一铲子拍碎镜面残片，“这些ID都是往生簿的傀儡！”
暗道尽头突然亮起昏黄的煤油灯，二十米外是座布满蛛网的百年戏台。褪色的幕布后隐约可见成排悬挂的血嫁衣，每件嫁衣的袖口都别着泛黄的工作证——正是慈济院失踪护工们的工牌！
老院长的虚影突然出现在戏台中央，他手中的裁衣剪已经缝合成巨型银线："该收线了。"所有血嫁衣突然同时转身，那些空荡荡的领口里齐齐伸出泡烂的手，每只手上都握着正在直播的手机。
我锁骨下的认骨印突然发烫，夜视镜头自动对准戏台顶梁。那里悬着块布满裂缝的牌匾，褪色的金漆写着"活当戏楼"四个大字。当镜头聚焦匾额裂痕时，弹幕池突然炸开尖叫特效——每条裂缝里都嵌着枚带血的顶针！
"家人们看好了！"我扯下领口露出渗血的认骨印，将手机镜头怼近那些顶针，“这就是老院长续命的证据！每个顶针都…操！”
某件血嫁衣突然罩住我的脑袋，腥臭的布料紧贴口鼻。蒋勇的洛阳铲破空而来，铲尖挑开嫁衣的瞬间，我看到铲柄上的钟馗刺青正在吞噬弹幕特效。央央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青铜罗盘，指针直指戏台暗处的梳妆镜。
"镜中镜！"她拽着我滚下戏台，铜钱剑劈开梳妆镜的瞬间，我们跌进了另一重镜面世界。
这里堆满贴着封条的陶瓮，每个瓮口都伸出缠着银线的手。老院长的虚影正坐在裁衣台前，手中的银线连着所有陶瓮——线头末端赫然是我母亲的生辰八字！
"二十年前你娘用自己续了死当，现在轮到你了。"他残缺的小指弹了弹银线，陶瓮阵中突然升起三十六面铜镜，每面镜子里都是正在直播的我自己。
我攥着自拍杆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举起，镜头自动对准锁骨下的认骨印。弹幕池所有ID变成"血契完成"，直播间标题自动更改为"最终回：子承母债"。
"去你妈的最终回！"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镜面上，"柳家量尸人从来不信命！"血珠溅在陶瓮封条上的瞬间，那些符纸突然燃起幽蓝鬼火。
央央的机械臂突然解体，无数青铜齿轮在空中组成把量尸尺。她染血的旗袍在阴风中翻飞，露出后背完整的柳家刺青——那竟是张微缩的活当契约！
"以血还契！"她将量尸尺插进自己心口，喷涌的黑血瞬间浸透所有陶瓮。老院长的虚影突然扭曲起来，那些连接陶瓮的银线开始寸寸断裂。
蒋勇趁机将洛阳铲捅进裁衣台，铲头挂着的护身符灰烬复燃成烈焰："钟馗借法，破！"火光中，我瞥见裁衣台抽屉里露出半本泛黄的《量尸谱》。
"第三十七页！"我扑过去扯出残谱，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量尸梯的破解图。当镜头对准图纸上的认骨印时，所有铜镜突然同时炸裂。
老院长发出非人的嚎叫，他的虚影被碎裂的镜片割成无数残片。我抓起自拍杆冲向最近的镜面裂缝，在弹幕池的尖叫中纵身跃入现实世界的祠堂地宫。
暴雨从屋顶破洞倾泻而下，浇在那些贴满观众ID的陶瓮上。央央奄奄一息地靠在供桌旁，她的机械臂零件散落一地，旗袍下的柳家刺青正在缓慢消失。
"礼物…礼物值够了…"她沾血的手指指向供桌上的铜镜，“用打赏…开往生门…”
蒋勇拖着断腿爬过来，洛阳铲上的钟馗刺青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：“老沈，该结束这场直播了。”
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水，将自拍杆架在碎裂的镜框上。夜视镜头里，每个陶瓮都在渗出银线，那些线头正试图重新缝合老院长的残魂。
"家人们最后刷波火箭！"我扯开衣领露出完全浮现的认骨印，“带你们看往生簿的真相！”
打赏特效炸开的瞬间，我抓起供桌上的线香插进自己锁骨伤口。剧痛中，认骨印的齿轮纹路突然发出青光，那些飞舞的银线像被磁铁吸引般缠上我的身体。
“柳家量尸梯，开！”
地宫突然塌陷，我们跌进布满青铜齿轮的巨型机关。每个齿轮都刻着观众ID，而老院长的残魂正卡在最大的齿轮间挣扎。我举起直播手机对准他残缺的小指，镜头自动放大——那截断指里嵌着的，正是我当年在慈济院戴过的长命锁碎片！
"现在收件！"我将燃烧的线香掷向齿轮阵，打赏值转化的火焰瞬间吞没所有银线。老院长在火光中发出最后的嘶吼：“活当…永远续…”
暴雨突然停歇，月光透过祠堂天井照在量尸梯上。央央用最后的力气扯下旗袍盘扣，扣眼里掉出枚带血的顶针——正是戏台牌匾上缺失的那枚。
当顶针卡进齿轮缺口，所有陶瓮应声炸裂。无数荧光从瓮中升起，在夜空中拼成"剧终"的弹幕特效。蒋勇突然指着我的直播画面惊呼：“老沈！快看观众列表！”
在线的九万观众头像全部变成灰色，而粉丝榜第一的ID赫然是二十年前典当魂魄的契约编号。我颤抖着点开详情页，电子版往生簿上缓缓浮现母亲的照片——她穿着血嫁衣的身影正在淡去，下方标注着"死当已赎"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，祠堂地宫已经变回普通废墟。央央的机械臂零件散落在瓦砾间，蒋勇正试图用破布给我包扎伤口。我捡起屏幕碎裂的直播手机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观众们集体下线的瞬间。
"走吧。"我踹开脚边的陶瓮碎片，“该去拍最终回的彩蛋了。”
当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祠堂时，谁也没注意到某块镜面碎片里闪过血嫁衣的衣角。那个叫"鬼裁缝1901"的ID，正在新开的直播间里发送第一把量尸尺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