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：污浊漩涡

污水裹挟着工业废料的刺鼻气味灌入鼻腔，秦珂的后背撞在生锈的铁梯上。爆炸产生的气浪将众人掀入五米深的沉淀池，林畅的配枪脱手落入漂浮着试管碎片的污水里。
"三点钟方向！"物证科警员老周抹了把脸上的污泥，他的防护面罩在坠落时裂开蛛网状纹路。手电光束穿透墨绿色的水面，照出张雅芳白大褂的残影正沿着检修梯攀爬。
小夏抓住秦珂的胳膊借力浮出水面，夜视仪镜片闪着微弱绿光："程组长在配电室！"她指着二楼锈蚀的铁门，“三分钟前红外热成像显示有两人移动。”
林畅从污水里捞出配枪，拆开弹夹的动作激起一圈涟漪。借着漂浮的培养皿碎片反光，秦珂看见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——这是七年前枪击案留下的神经损伤。
"苏敏的尸检报告。"秦珂抹去睫毛上的油污，从防水袋抽出皱巴巴的文件，“她在怀孕期间注射过改良型缩宫素。”
老周的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。他在池底淤泥里发现半截注射器，针头残留的淡蓝色结晶与张雅芳办公室暗格里的药剂成分一致。紫外线灯扫过针管刻度，某个模糊的钢印在冷光下显现：CMY-0923。
"这是你的病例编号！"小夏的镊子夹起针管，“七年前仁和医院的产科记录…”
配电室传来金属撞击声打断对话。林畅的战术靴碾碎满地玻璃渣，他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，枪口始终对准二楼观察窗。程厉的白手套在窗边一闪而过，捏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。
"他在启动备用电源。"秦珂的指尖抚过控制台焦黑的电路板，“污水处理系统重启需要四分钟，我们得找到总闸。”
老周突然拽住两人的战术背心："看这个！"他的镊子从控制箱夹出块烧焦的电路板，“过载保护装置被人为短路，爆炸是精心设计的。”
小夏的平板弹出建筑结构图。红色光标在排水管道交汇处闪烁：“如果系统重启，这些变异细胞会通过排污口进入城市下水道！”
秦珂的白大褂下摆撕成布条，正在包扎林畅渗血的额角。消毒酒精刺痛伤口的瞬间，二楼传来张雅芳沙哑的笑声：“秦法医，你不想知道筒子楼灭门案的真相吗？”
林畅的子弹击碎观察窗玻璃。飞溅的碎片中，程厉的白手套抓住张雅芳的肩膀，两人退入通风管道。老周举起物证袋里的注射器：“改良缩宫素会导致胎盘早剥，这就是苏敏大出血的真正原因！”
"不止如此。"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电路板焦痕，“这些烧灼痕迹呈放射状，说明短路前承受过高压电流——有人在实验室违规使用医疗设备！”
污水处理站的照明系统突然恢复。惨白的灯光下，漂浮的培养皿碎片折射出诡异虹光。小夏的镊子夹起片带鳞状纹路的皮肤组织：“和筒子楼案发现场的生物样本一致！”
物证科的对讲机突然炸响电流声。留守市局的警员声音失真：“陈惠茹的加密硬盘破解了！2014年筒子楼案的胎儿DNA与苏敏腹中胚胎存在亲缘关系！”
林畅的配枪重重砸在控制台上。弹壳跳进污水池的涟漪里，映出秦珂骤然收缩的瞳孔。记忆如锋利的解剖刀划开尘封的卷宗——陈惠茹沾满血污的白大褂，筒子楼女主人体内扭曲的脐带，以及那份消失的尸检报告。
"当年那个胎儿还活着。"秦珂的镊子刺破漂浮的气泡，“张雅芳在继续陈惠茹的人体实验！”
老周突然扑向总闸开关。他的检测仪显示排水系统开始加压，变异细胞正随着污水涌向泄洪口。小夏的平板弹出全市供水管网图，红色污染区域已经覆盖三个行政区的输水管道。
"切断备用电源！"林畅的子弹击中配电箱，火星点燃了泄露的沼气。爆炸的气浪掀翻控制台，秦珂抓住悬垂的电缆荡向二楼平台。
张雅芳的金丝眼镜在通风口反光。她手里的注射器扎进程厉脖颈，淡蓝色液体顺着静脉血管蔓延。程厉的白手套撕开西装内衬，露出腰间绑着的微型起爆器。
"都别动！"他的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，“市局物证库还有三公斤C4炸药，遥控距离足够覆盖整个污水处理站！”
小夏的夜视仪捕捉到程厉手背的烫伤疤痕。她的数据库自动匹配出二十年前的档案照片——某军工实验室火灾事故的幸存者名单上，程厉的名字排在首位。
"你是‘北斗计划’的参与者！"老周举起物证袋里的电路板残片，“这些军品编号和当年实验室失窃的器材一致！”
程厉的瞳孔微微颤动。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秦珂的解剖刀反射到林畅的瞄准镜里，配枪的撞针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。
"2014年筒子楼不是灭门案。"张雅芳的注射器指向秦珂，“那个孩子还活着，就在…”
污水处理站突然剧烈震颤。老周扑倒小夏的瞬间，生锈的钢梁砸在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。程厉趁机拽着张雅芳钻进通风管道，起爆器从掌心滑落，被秦珂的镊子凌空夹住。
"遥控器是假的！"林畅的子弹打断通风管支架，“他在拖延时间！”
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起爆器外壳。塑胶表面没有指纹压痕，按键力度传感器更是粗糙的仿制品。物证科的对讲机再次响起：“程厉的办公室发现暗格！二十年前军工实验室的火灾鉴定报告被人篡改过！”
小夏的平板突然黑屏。等她重启系统时，污水处理站的监控录像自动播放：三天前的深夜，张雅芳带着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潜入控制室，那人左手的机械表反射着冷光——与程厉常年佩戴的浪琴表型号完全一致。
"他们在伪造实验数据！"老周拆开压力阀的控制面板，“这些变异细胞需要特定水压才能存活，排水系统重启是为了…”
秦珂的手术刀突然刺进排水管橡胶密封圈。暗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，带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。林畅的配枪瞄准镜里，漂浮的细胞组织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碳化。
"他们想让变异细胞自然死亡！"小夏的镊子夹起碳化颗粒，“排水系统重启会改变水压和含氧量，制造实验失败的假象！”
物证科警员从污水里捞出密封袋。泛黄的实验日志在防水膜下清晰显示："0923号母体出现排异反应，建议终止妊娠。"签署日期正是筒子楼案发前一周，陈惠茹的签名旁盖着程厉的私章。
"程厉是当年项目的资金监管！"老周举起放大镜，“这个私章编号对应军工实验室的特别账户！”
林畅的配枪突然转向秦珂："你早知道程厉有问题。"他的食指扣在扳机上，“在筒子楼现场发现的唾液酶检测报告，为什么刻意隐瞒？”
污水顺着秦珂的下颌滴落。他解开病号服第三颗纽扣，锁骨下的陈旧针孔在冷光下连成北斗：“当年陈惠茹给我注射的药剂，瓶身编号是CMY-0923。”
物证科的对讲机传出纸张翻动的沙沙声：“找到苏敏的完整产检记录！她在三个月前接受过基因检测，检测机构隶属于程厉妻子名下的医疗公司！”
小夏的平板恢复数据。全市供水管网图的污染区域突然开始收缩，老周的检测仪显示排水系统正在反向加压：“有人在注入中和剂！”
通风管道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林畅的战术靴碾过程厉掉落的浪琴表，表面裂纹里渗着淡蓝色液体。张雅芳的白大褂挂在断裂的钢架上，金丝眼镜片折射出监控探头的红光。
"他们往江心岛方向逃了！"老周举起沾着机油的脚印模型，“程厉的皮鞋底纹匹配度98%！”
秦珂的镊子突然扎进自己手臂静脉。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，他从皮下扯出根十厘米长的透明软管，末端连着微型储存器：“这是陈惠茹当年植入的样本采集器，每三个月自动上传数据到指定服务器。”
物证科的便携解码器亮起绿灯。储存器里的加密文件正在破解，进度条旁浮现出仁和医院的LOGO。小夏的数据库弹出警示框：“该IP地址上周登录过市局档案系统！”
污水处理站外传来警笛的轰鸣。林畅的配枪却依然指着秦珂：“筒子楼案发当晚，你的出警记录显示在城南开发区，但陈惠茹的实验室监控…”
"我在追踪被盗的胎儿样本。"秦珂扯开缝合线密布的腹部，暗红色的疤痕像蜈蚣匍匐在皮肤表面，“陈惠茹给我注射的药剂会引发妊娠幻觉，那些针孔是自行抽取羊水样本留下的。”
老周的检测仪突然对准秦珂。生物扫描显示他腹腔内有陈旧性脏器粘连，符合多次宫腔手术的临床特征。小夏的瞳孔在平板冷光下颤动：“七年前的爆炸案…你不是被波及，而是主动进入实验室的！”
物证科的对讲机传出电流杂音，突然切换成程厉扭曲的声线："秦法医，看看排水管出口吧。"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锐响，污水池开始急速旋转，“这份礼物，陈教授七年前就该送你。”
林畅的子弹击碎最后一块观察窗玻璃。晨光刺入的瞬间，众人看见排水口卡着具高度腐败的女尸，肿胀的腹部裂口处垂落半截脐带——与筒子楼案发现场的胎儿DNA完全匹配。
"是陈惠茹！"老周的镊子夹起尸体腕间的医用标签，紫外线灯下浮现出CMY-0923的荧光编号。
秦珂的手术刀当啷落地。污水漫过他的战术靴，带着刺骨寒意攀上脊椎。恍惚间，他仿佛又看见陈惠茹举着注射器的手，针管里的淡蓝色液体倒映着北斗七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