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：九嶷虬踪

青铜镜坠入暗河的瞬间，陈冉听见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。怀中的林静突然睁开金瞳，指甲暴长三寸刺进他肩膀：“往左！水里有旋龟！”
湍流中浮现出磨盘大的龟甲，甲壳上的蛇形纹路正与《山海经》记载的"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"完全吻合。陈冉拽着林静翻滚避开龟甲边缘，腥臭的蛇尾擦着他耳际扫过，在岩壁留下焦黑痕迹。
"是守墓人养的镇墓兽！"林静咳出带鳞片的血块，指尖在青铜镜背面划出甲骨文，“用你父亲笔记里的雷火咒！”
陈冉摸向防水袋的手突然僵住，父亲的字迹在浸湿的笔记本上诡异地重组，原本记载雷火咒的页面变成了幅星象图。旋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，龟甲缝隙钻出无数赤红蠕虫。
"低头！"林静突然将铜镜按在他胸口，镜面反射的月光在水面燃起幽蓝火焰。旋龟在火中蜷缩成球，陈冉趁机拽着她攀上龟背。龟甲突然翻转，露出底部镶嵌的青铜罗盘，指针正指向暗河岔口。
林静的金瞳映出罗盘纹路："这是舜帝南巡九嶷山时的祭器，父亲说…"她的声音突然扭曲，脖颈鳞片间渗出金色黏液，“说九疑之渊藏着烛龙真身！”
暗河尽头传来傩戏鼓点，九座青铜人面兽身像立在溶洞入口。陈冉的手电扫过最右侧雕像，发现其手中的玉琮竟与父亲三年前考古队失踪时佩戴的吊坠相同。林静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，金血从耳后胎记涌出，在石板上勾勒出星宿图案。
"他们用我的血定位…"她撕开衬衫下摆缠住陈冉手腕，"进第三座雕像后的甬道，那里有父亲留下的…"话未说完，雕像瞳孔突然射出青铜箭矢，擦着陈冉锁骨钉入岩壁。
陈冉抱着林静滚进甬道，身后的青铜门轰然闭合。腐臭味扑面而来，墙壁上的磷火自动燃起，照亮无数倒吊的青铜铃铛。林静腕间铜镜突然震颤，铃铛齐声作响，音波在通道里凝聚成持戈的阴兵幻影。
"闭气！"林静将铜镜塞进他口中，冰凉镜面贴上舌苔的瞬间，陈冉看见阴兵队列最后方有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——正是他失踪的父亲！幻影转瞬即逝，阴兵长戈已刺到眉前三寸。
陈冉摸出张海柱遗留的雷管，引信在磷火中自燃。爆炸气浪掀翻阴兵的同时，也震落了顶部的青铜棺椁。棺盖滑开的刹那，三十九具缠着红线的人骨扑出，每具头骨都镶嵌着刻有"舜"字的玉片。
"是殉葬的巫祝！"林静的金瞳突然流出血泪，"快找颛顼历图！"她扯开缠腰的绷带，露出腹部狰狞的伤口——血肉间竟嵌着半块玉琮，与雕像手中的完全契合。
陈冉将玉琮按进棺椁底部的凹槽，殉葬坑突然塌陷。他们坠入布满钟乳石的地下空间，中央石台上摆着青铜铸造的浑天仪，二十八宿方位镶嵌的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人牙。
"甲子轮回，九嶷开棺。"林静念出浑天仪底座刻文，将铜镜抛向空中。月光透过溶洞裂缝照在镜面，折射出的光斑组成幅地图——正是九嶷山深处的虬龙冢！
浑天仪突然逆向旋转，人牙脱落化作骨粉。陈冉接住坠落的铜镜，发现背面夔纹变成了缠绕的虬龙。林静突然掐住他脖颈，金瞳完全被黑气占据：“把镜子给我！”
"醒醒！"陈冉用父亲教的擒拿手法反扣她手腕，摸到脉搏处有异物蠕动。撕开袖口，只见皮下鼓起游走的青铜色长虫，正是旋龟体内的赤红蠕虫。
林静发出非人的嘶吼，指甲划破陈冉胸口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浑天仪中射出根青铜针，精准刺入她后颈。黑血喷溅中，那条三寸长的虬虫破体而出，被陈冉用雷管炸成齑粉。
"这是…虬龙蛊？"陈冉抱起虚弱的林静，发现她耳后胎记变成了完整的夔龙纹。浑天仪底部升起玉匣，匣内帛书记载着惊人真相——林静父母竟是守墓人叛徒，二十年前将烛龙镜一分为二，分别藏于西周墓与九嶷山。
地下河突然沸腾，九具旋龟撞破岩壁。陈冉背着林静跳进青铜棺椁，棺内刻满的傩戏面具突然活化，唱起诡异的葬歌：“钟山神女归墟去，留得金瞳照黄泉…”
棺椁顺流而下，在瀑布口腾空瞬间，陈冉看见对岸山崖站着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。那人举起的手腕上，夜光表正是父亲失踪时戴的款式。林静突然苏醒，金瞳迸发光芒：“抓紧！下面是虬龙蜕骨池！”
坠入寒潭的刹那，无数青铜锁链从水底升起。陈冉的登山镐卡在锁链缝隙，看见潭底堆积着卡车大小的虬龙蜕皮，每片鳞甲都刻着人脸。林静扯下发簪刺入锁骨："以巫祝之血…"簪头的玉蝉突然振翅，惊起潭底沉睡的虬龙残魂。
守墓人的弩箭破空而至，陈冉拽着林静沉入蜕皮堆。虬龙残魂凝聚成戴傩面的巨人，抬手间山壁崩塌。混乱中陈冉捡到父亲的工作牌，背面用血写着：“九疑第九峰，烛龙睁眼处。”
当残魂巨掌拍下的瞬间，林静将铜镜按进自己胸口。金光炸裂中，陈冉听见她最后的呢喃：“记住，钟山神女从来都是…两个人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