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：蛛网暗结

林若曦的指尖还残留着技术科小张的血液温度。年轻警员的尸体歪倒在监控屏幕前，飞溅的脑浆在蓝光显示屏上勾勒出诡异的星云图案。她扯下窗帘裹住尸体时，苏文翔正用镊子夹起嵌在墙体内的弹头，金属表面蚀刻的螺旋纹在阳光下泛着冷芒。
"7.62毫米北约制式。"他将弹头装进证物袋，“这种改装弹道标识是境外雇佣兵的惯用手法。”
林若曦的视线掠过苏文翔西装内衬的金属纤维网，那些蓝灰色细丝在阴影里泛着幽光。两小时前在冷藏库发现的生物胶、王强女儿病历上的移植记录、此刻躺在地上的技术员尸体，所有线索都指向某个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。她突然扯开窗帘，正午的阳光刺得两人同时眯起眼睛。
"市立医院太平间。"她将染血的硬盘装进防磁袋，"小张最后定位的幽灵账号在监狱管理局，但真正需要查的是这个——"手机屏幕上是张振海死亡前三天的通话记录，“隆盛集团每月向市殡仪馆支付二十万’遗体转运费’。”
苏文翔倚着窗台剥开薄荷糖，金属糖纸的反光在他喉结处跳动：“我记得张振海的尸检报告里，心脏表面有注射痕迹？”
太平间的冷气钻进骨髓。林若曦掀开第七号冷藏柜时，防腐剂的味道裹挟着某种甜腥扑面而来。张振海的尸体在冷光下泛着蜡色，左胸手术切口缝合线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——这绝不是正规医院的处理手法。
"你看这里。"她镊起片状肌理组织，"心室壁增厚超过正常值三倍，但冠状动脉没有任何硬化迹象。"显微镜下，心肌细胞排列成诡异的螺旋结构，“这种病理改变只能通过长期激素干预实现。”
苏文翔忽然伸手按住柜门。他的袖口擦过林若曦的手背，露出腕表内侧刻着的军械编码："殡仪馆上周转运过三具无名尸，火化记录却显示五具。"他点开手机里的市政监控截图，“这两辆套牌灵车最后都消失在城北物流园。”
解剖刀划开肋间肌的瞬间，林若曦的瞳孔猛然收缩。张振海的心脏表面布满针孔状痕迹，排列成放射状的二十七个穿刺点，每个孔洞边缘都有黑色碳化层——这是高频电灼留下的特征。
"起搏器拆除手术？"她摇头否决自己的判断，"但临床医学不需要如此密集的…"话音戛然而止，镊尖从心室夹出半截透明导管，管壁内附着着淡蓝色结晶物。
苏文翔凑近嗅了嗅：“二甲基亚硝胺？这种工业催化剂通常用于…”
"橡胶制品硫化工艺。"林若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她想起冷链车里那些标着"生物制剂"的泡沫箱，王强女儿病历上的器官移植记录，还有此刻手中这根直插心脏的导管——所有线索突然在脑海中拼出狰狞的轮廓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苏文翔已经拉开通风管道盖板。林若曦将导管样本藏进发髻，跟着他钻入充斥着鼠类粪便味的黑暗。爬过第三个弯道时，前方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，百叶窗缝隙透出的光线里漂浮着橡胶颗粒。
"隆盛集团第三分厂。"苏文翔用口型示意。下方流水线上，乳胶手套正在硫化工序中泛出油光，流水线尽头却堆着印有医疗器械批号的包装箱。
林若曦的手机突然震动，物证科发来的比对结果刺目地显示在屏幕上——张振海心脏导管内的蓝色结晶，与王强指甲缝残留物成分完全一致。她正要探头观察，却被苏文翔猛地拽回阴影。
三个穿防尘服的身影正将黑色冷藏箱搬进货运电梯，为首者左耳廓的残缺豁口在灯光下格外清晰。电梯面板的楼层指示灯停在B3，那是厂区地图上标注为"原料仓库"的禁区。
"赌命吗？"苏文翔解开西装纽扣，金属纤维网在黑暗中泛起涟漪。林若曦摸向腰间的手铐，皮革套上还沾着小张的血迹：“我追凶的时候，最喜欢赌徒。”
地下三层的湿气裹着刺鼻的氨水味。他们顺着消防通道潜行至换气扇背面，透过栅格看见骇人景象——五百平米的仓库里排列着数十个圆柱形培养罐，每个罐体都连接着心电图监测设备。漂浮在淡绿色溶液里的不是器官，而是完整的人体。
"活体保存。"林若曦的指甲掐进掌心。最靠近他们的培养罐里是个年轻女子，腹部剖腹产疤痕还未完全愈合，正是失踪两个月的王强儿媳。心电图波纹规律得可怕，所有显示器的频率完全同步。
苏文翔突然按下她的头，子弹擦着发梢嵌入混凝土墙。耳廓残缺的男人从货架后转出，消音手枪冒着青烟：“检察官和律师深夜私闯民营企业，这剧本可比电视剧精彩。”
"不如聊聊张振海心脏里的导管？"林若曦举起手机，拍摄模式的红点闪烁，“或者解释下这些活体培养罐的用途？市局特警队还有三分钟到达…”
男人嗤笑着扯开防尘服，露出绑满胸前的C4炸药："三分钟够你们死十次了。"他的手指抚上起爆器，“不过我可以给个提示——那些罐子里装的不是人，是行走的器官银行。”
警报声炸响的刹那，苏文翔甩出西装外套缠住对方手腕。林若曦飞身踢飞起爆器，手铐金属齿扣上男人腕骨的瞬间，培养罐突然集体爆裂。淡绿色溶液裹着人体倾泻而出，所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平音。
"走！"苏文翔拽着她冲向安全出口。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，培养液中的神经毒素接触空气后迅速汽化，黄色烟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。
他们在浓烟中撞进货运电梯，苏文翔连续按下关门键的手指在发抖。林若曦瞥见他后颈浮现的细密汗珠，忽然想起血液检测报告里的抗辐射药物成分。电梯开始上升时，她突然开口：“你不是普通律师。”
"你也不是纯粹的法医。"苏文翔扯松领带，露出锁骨处的陈旧枪伤，“王强女儿下个月预产期，但妇幼保健院的产检记录显示胎儿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——除非进行心脏移植。”
电梯停在一层的瞬间，林若曦的警务通弹出紧急通知。屏幕冷光映出她苍白的脸：“王强在拘留室突发心梗，送医途中抢救无效死亡。”
两人对视的刹那，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呼啸。苏文翔将碎成蛛网状的手机屏举到她面前，最后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：游戏才刚开始，林小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