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污血纹章

法医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电流声，林若曦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悬在物证袋上方。沾染血渍的尼龙绳在紫外线下显露出断续的荧光纹路，像是某种古老部落的图腾。
"这是第几次了？"苏文翔斜倚在不锈钢解剖台旁，深灰色西装袖口沾着冷库带出来的冰碴，“同样的图案出现在不同案发现场。”
林若曦用镊子夹起绳结处的纤维碎屑："三年前张雅婷病房的窗帘绑带，上周冷库保安的鞋带，现在又是凶器。"显微镜载玻片映出她眼底的血丝，那些荧光物质在四百倍放大下呈现规则的六边形晶体结构。
解剖室的门被猛地推开，陈浩抱着的资料盒撞在门框上，散落的文件像雪片铺满消毒水浸泡过的地砖。"养老院又有三个老人失踪。"他喘着粗气，“家属收到勒索信，要求准备…准备RH阴性血。”
苏文翔捡起飘到脚边的照片。画面里是市郊长青疗养院的空中花园，紫藤花架下坐着穿病号服的老人，他们手背上的留置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照片边缘有块不规则阴影，像是相机镜头沾了污渍。
"放大这里。"林若曦突然用解剖刀尖戳中阴影。投影仪将画面投在幕布时，所有人都看到阴影其实是枚血指纹，纹路间嵌着同样的荧光晶体。
解剖刀划开证物袋的声响格外清晰。林若曦将尼龙绳浸泡在生理盐水中，绳结突然自动解开，荧光纹路在水中重组为经纬度坐标。苏文翔的指尖在地图APP上快速滑动，最终停在海港区某废弃污水处理厂。
"三小时车程。"他抓起车钥匙，“陈浩联系特警队，要…”
"等等。"林若曦的镊子夹住绳头断裂处，"看腐蚀痕迹。"显微镜下，尼龙纤维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，“这些晶体遇水会产生强腐蚀性，污水处理厂可能是陷阱。”
苏文翔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杂乱节奏。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，后视镜里林若曦正在用棉签采集车窗上的雨渍。她的侧脸被平板电脑的蓝光照得发青，屏幕上跳动着长青疗养院的排污许可文件。
"去年环保局七次抽检不合格。"她的声音混在雨刮器摩擦声中，“主要污染物是二噁英和汞化合物。”
"和血样里的毒素吻合？"苏文翔猛打方向盘避开坑洼。后座的法医箱哐当倒地，装有荧光晶体的试管在箱内碰撞出细碎声响。
林若曦将检测仪探出车窗，仪表盘数值突然飙升："空气里二噁英浓度超标四百倍！"她扯出防护口罩扔给苏文翔，“这不是普通污染，是故意排放。”
污水处理厂的轮廓在雨幕中浮现，锈蚀的铁门挂着"危房勿入"的警示牌。林若曦的解剖刀挑开锁芯，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飞成群乌鸦。苏文翔的战术手电扫过积水的走廊，光束里漂浮的尘埃闪着诡异荧光。
"别碰墙壁。"林若曦的鞋套踩在霉斑上发出黏腻声响，“这些霉菌孢子携带重金属毒素。”
地下室的铁梯延伸到黑暗深处。陈浩举着热成像仪的手在发抖："下面…下面有六个热源。"屏幕上的橙色人影蜷缩在角落，其中三个呈现不规则的低温区。
林若曦突然蹲下身，解剖刀刮下台阶边缘的褐色结块。"是血痂。"她把样本装进密封袋，“混合着抗凝剂，有人在这里进行过输血操作。”
负三层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。六张病床呈环形排列，床上老人手背连着输血管，暗红色液体正从天花板垂落的软管注入他们体内。苏文翔的枪口对准控制台前的白大褂男人，对方却缓缓举起双手，露出胸口的隆盛集团工牌。
"我们在做慈善医疗。"男人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，“这些老人自愿参加新型血液净化治疗。”
林若曦的解剖刀划开最近那根输血管。浓稠的黑血喷溅在防护服上，她将试纸浸入血泊，PH值显示强酸性：“把活人当过滤器？用他们的血液吸附污染物？”
警报声突然炸响，病床上的老人集体抽搐。苏文翔扑向控制台，却发现所有按键都被焊死。陈浩试图扯断输血管，却被飞溅的毒血灼伤手套。
"看他们的静脉！"林若曦按住某个老人暴起的血管。在战术手电照射下，那些青紫色血管里游动着荧光物质，逐渐在皮肤表面凝聚成尼龙绳上的图腾纹样。
白大褂男人突然大笑："这是进化！我们在帮他们获得污染免疫力！"他的牙齿缝里渗出荧光液体，“就像三年前张雅婷…啊！”
枪声在密闭空间格外震耳。男人眉心绽开血花，倒地时撞翻了某台仪器。苏文翔举枪的手僵在半空，转头看向林若曦：“不是我开的枪。”
通风管道传来重物拖拽声。林若曦突然将解剖刀掷向天花板，刀尖刺穿铁皮扎进某个柔软物体。黑血顺着裂缝滴落，在仪器屏幕浇灌出妖异的图腾花纹。
"带着老人撤退！"苏文翔推着病床冲向应急通道。林若曦攀上管道支架，在陈浩的托举下扯开通风盖板。腐臭气息扑面而来，她看见管道深处蜷缩着具尸体，握枪的手腕纹着隆盛集团的LOGO。
解剖刀挑开尸体衣领，颈部皮肤下的荧光纹路正在蠕动。林若曦突然想起张振海尸检报告里的某个细节——那个被尼龙绳勒出的淤痕深处，也藏着类似的活性物质。
"是生物标记。"她对着楼下喊，“有人在用毒素绘制地图！”
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。苏文翔接住从管道跳下的林若曦，身后传来混凝土开裂的轰鸣。当他们带着最后一位老人冲出警戒线时，污水处理厂在爆炸中坍塌成废墟，冲天而起的毒烟弥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