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：月老祠咒

晨光斜照在城西坍塌的月老祠上，残破的匾额"姻缘天定"四字被藤蔓缠成"鬼媒索命"。龙悦蹲在断墙边嚼着最后颗糖栗子，靴尖踢开碎瓦，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土壤——竟是掺着碎玉的合卺酒窖泥。
"三年前徐府灭门时，徐二公子就是在这里配的阴婚。"天奇剑尖挑起半截红绸，绸缎背面密密麻麻缝着生辰八字，"看来有人要重演旧事。"
龙悦突然甩出银丝缠住他手腕："别动。"丝线末端粘着片鎏金箔，正从红绸裂口处缓缓飘出，"永昌公主府的朱雀纹，倒是比月老红线还缠人。"
祠堂深处传来瓦片碎裂声，两人追着声响破窗而入。残破的泥塑月老像后藏着暗格，整面墙挂着百张合婚庚帖，每张都浸着暗褐血迹。龙悦指尖抚过发黄的纸页，突然将整壶梨花白泼向墙面。
酒液蜿蜒成血咒符，符文中浮现出鎏金线路图。天奇展翅掀开屋顶横梁，梁上竟用童男女的胎发绣着北境军防图。龙悦扯过张庚帖对着日光细看，墨迹里游动的鎏金虫突然爆开，在墙面投影出鬼新娘出嫁场景。
"寅时三刻。"她捻碎虫尸嗅了嗅，"这些蛊虫吃过徐家祠堂的香灰。"
突然有冷风穿堂而过，百张庚帖哗啦作响。天奇剑穗银铃无风自动，契约金纹顺着剑刃爬上墙壁。鎏金线路图突然扭曲变形，最终定格在碎玉关外的乱葬岗方位。
"有人篡改军防图。"龙悦将饴糖按在变形的线路节点，"用合卺酒做引，倒是比朱砂更隐蔽。"
糖浆遇血燃起青焰，火焰中浮现出十八具北境军尸首。每具尸体心口的鎏金合欢锁都在渗血，血线蜿蜒成新的星宿图。天奇挥剑斩向星图中心，剑气却穿透虚影劈在供桌上。
供桌裂开的缝隙里掉出鎏金瓮，瓮中泡着三十六颗刻字的人牙。龙悦用银丝勾起颗牙齿："醉红楼花魁碧痕姑娘的，上个月说她赎身从良..."
话未说完，瓮中突然腾起黑雾。天奇展翅掀起的气流将毒雾卷向屋外，却见街巷间飘来队送葬纸人。纸人们抬着的鎏金棺椁上贴着喜字，正是昨夜鬼新娘出殡那具。
"吉时到——"
沙哑的喊声自棺中传出，棺盖轰然掀开。穿血衣的老妪端坐其中，怀中抱着对连体婴尸。龙悦甩出骨刀钉住棺椁，刀刃刺中的位置突然钻出鎏金锁链。
"式神契第三十六章！"天奇揽住龙悦急退，契约金纹在背后织成护盾。锁链击碎金纹的刹那，老妪怀中的婴尸突然睁眼，瞳仁里映出徐府管家的脸。
龙悦反手将饴糖拍在婴尸额头："劳驾带个路。"糖浆裹住鎏金蛊虫，虫尸爆开的青烟中浮现出地下暗河脉络。她突然拽着天奇跃入供桌下的暗道，"这月老祠底下，埋着徐家真正的祠堂。"
暗河腥风裹着纸钱扑面而来，两人踩着浮棺顺流而下。天奇剑尖挑起水中飘过的红绸，发现每段绸缎都系着北境军令牌。龙悦突然将火折子掷向洞顶，火光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——每具棺材都贴着鎏金合欢锁。
"三年前失踪的送嫁队伍。"她甩出银丝缠住棺椁，"徐二公子娶亲时丢的十八抬嫁妆。"
棺盖被掀开的刹那，整条暗河响起锁链拖动声。十二具新娘尸首端坐棺中，嫁衣下摆浸着黑水。天奇剑刃划过尸身，挑出的却不是腐肉，而是泛着鎏金的傀儡丝。
"永昌公主的朱雀傀。"龙悦扯断傀儡丝嗅了嗅，"用边关将士的魂魄做芯子，倒是比寻常丝线结实。"
暗河尽头传来唢呐声，两人跃上浮棺时，水面突然升起炼魂灯阵。穿嫁衣的傀偶自灯影中走出，脖颈处全拴着青铜铃。龙悦甩出银丝缠住领头傀偶，掀开盖头却见徐小姐的脸。
"式神契第四十九章..."天奇剑刃刺入傀偶心口，"亡者躯壳不可妄用。"
傀偶突然裂嘴诡笑，口中吐出鎏金符咒。符咒贴上天奇羽翼的刹那，契约金纹突然逆流回龙悦手腕。龙悦闷哼着单膝跪地，指尖银丝不受控制地缠住自己脖颈。
"同命契反噬！"她咬牙将饴糖按在腕间金纹上，"天奇，斩魂！"
剑刃裹着朱雀火劈落，斩断的却是暗河水面。河水一分为二露出青铜祭坛，坛上供着的双鱼玉佩正与龙悦腕甲共鸣。天奇展翅掠过祭坛，羽刃削向玉佩时，整座地宫突然震颤。
"悦儿小心！"
他揽住龙悦急退，原先站立处钻出鎏金棺椁。棺中女子戴着青铜面具，掌心托着的鎏金瓮里泡着对眼珠——正是徐侍郎夫妇失踪的遗骸。
"裴雪衣的傀儡戏法。"龙悦甩出骨刀钉住棺椁，"用至亲骨血养蛊，倒是比你师尊更疯。"
女子突然摘下面具，露出与龙悦七分相似的脸。天奇瞳孔骤缩，剑尖微微发颤："沈..."
"式神契第七十二章。"女子指尖轻触瓮中眼珠，"见故人当行大礼。"
龙悦突然将整罐饴糖砸在祭坛上，糖浆遇水燃起滔天烈焰。火光中映出百具悬棺真容——每具棺材都刻着式神契残篇，棺中尸首的心口处插着鎏金合欢锁。
"拿将士魂魄补契约残缺。"她拽过天奇手腕按在祭坛，"永昌公主好大的手笔。"
契约金纹顺着祭坛纹路蔓延，最终汇聚到双鱼玉佩上。玉佩突然浮空炸裂，迸出的鎏金沙砾在空中组成星宿图。天奇挥剑斩向星图中心，剑气却被突然出现的傀儡线缠住。
"戌时三刻到——"
沙哑的喊声自地宫深处传来，十二盏炼魂灯同时爆裂。龙悦甩出银丝缠住天奇腰身，拽着他撞破岩壁跃出暗河。身后传来地宫坍塌的轰鸣，飞溅的碎玉中夹杂着鎏金符咒。
两人摔在乱葬岗的坟堆间，天奇背后的骨翼残破不堪。龙悦扯开他衣襟，发现契约金纹已爬上心口："式神契开始反噬了。"
"无妨。"天奇握住她沾血的手，"先去收网。"
子时的碎玉关飘起红雪，衙门口整整齐齐码着十八具北境军尸首。龙悦蹲在尸堆前撬开合欢锁，锁芯里掉出的鎏金箔拼成完整军防图。她突然将饴糖水泼向夜空，糖霜遇雪凝成星宿阵。
"醉红楼。"她嚼着新买的糖栗子，"该会会那位染甲美人了。"
天奇展翅掠过屋脊时，契约金纹在雪夜中格外醒目。两人破窗闯入天字房的刹那，鸾帐突然自燃，帐中女尸竟化作鎏金沙砾。龙悦甩出银丝缠住房梁，拽出暗格中的青铜匣。
匣中羊皮卷上绘着式神契全篇，朱砂批注的笔迹与徐侍郎如出一辙。天奇剑尖挑起卷轴："三年前徐府..."
"徐大人果然在修补契约。"龙悦将卷轴凑近烛火，缺失的章节处浮现出血咒符，"用自己血脉做祭，倒是比裴雪衣磊落。"
窗外突然传来鎏金铃响，十八个纸扎人抬着花轿飘过街市。轿帘掀开的刹那，穿嫁衣的徐小姐款步而出，心口处的血玉正与龙悦腕甲共鸣。
"吉时到——"她指尖轻点虚空，"请龙姑娘续写式神契第三千章。"
龙悦突然大笑出声，将糖栗子抛向花轿："徐小姐可知，契约最后一章要用饴糖写？"
栗子壳在轿顶炸开，爆出的鎏金粉裹住整条街巷。天奇展翅掀起的飓风中，契约金纹织成巨网。徐小姐嫁衣突然自燃，火光中露出背后操控的鎏金丝——另一端竟系在永昌公主府的朱雀纹上。
"收网！"
龙悦甩出银丝缠住鎏金丝，顺着丝线方向劈开公主府围墙。天奇剑刃刺入地脉的刹那，整座府邸的地下密室暴露在月光下。永昌公主端坐鎏金棺中，周身缠满式神契符文。
"用自己炼傀..."龙悦踢开棺椁边的童男女尸首，"公主殿下倒是比鬼新娘还痴情。"
公主突然睁眼，瞳仁中映出双鱼玉佩的虚影。天奇挥剑斩落的瞬间，整座密室开始崩塌。龙悦拽着他跃上飞檐时，身后传来非人尖啸。
"式神契终究是残缺的。"她将最后颗饴糖按在天奇心口，"该去找裴雪衣讨债了。"
晨曦刺破云层时，乱葬岗新坟前供着半块染血的合欢锁。锁芯里游动的鎏金虫拼成西域文字，正是下卷预告的章回名——《傀儡师骨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