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雀巷的晨雾裹着糖霜气息,龙悦的银丝履碾过石板路时,糖砂在鞋尖凝成北斗星图案。天奇的金翅扫落檐角露珠,忽见水珠在半空凝成鎏金蝶形,振翅飞向西市胡商聚集地。
"式神大人快看!"龙悦拽着天奇袖口躲到糖画摊后,骨刀挑开竹筐里的麦芽糖块,"那胡商腰间挂的可是刑部密令符?"
鎏金蝶停在一名粟特商人肩头,那人正用波斯语吆喝"玫瑰糖膏治相思"。天奇剑穗银铃无风自动,朱砂纹自剑身蔓延至龙悦手腕:"夫人当心,他靴底沾着朱雀巷的赤砂土。"
龙悦忽然将糖饼掰成两半,半块塞进天奇嘴里,半块掷向粟特商人:"劳驾,换块西域曼陀罗馅儿的。"
商人转身接饼的刹那,龙悦的骨刀已挑开他貂裘大氅。数十枚糖塑铃铛滚落地面,每颗铃芯都封着鎏金符咒。天奇挥剑斩碎铃铛,符咒碎片竟拼出个北斗倒悬的阵图。
"裴雪衣倒是念旧。"龙悦足尖碾碎糖砂阵眼,忽觉腰间验尸箱震颤。箱内青铜罗盘指针疯转,直指西市胭脂铺二楼雕花窗,"劳驾式神大人借个火。"
天奇的金翅掠过胭脂铺匾额,朱雀火映出窗内七具新娘傀儡。龙悦甩出银丝缠住飞檐,翻身跃上二楼时,见傀儡们的嫁衣上缀满糖塑铃铛,正是八十年前朱雀巷血案受害者的装扮。
"宋晚晴、林月娥......"龙悦指尖抚过傀儡心口的鎏金纹,"裴师弟偷梁换柱的本事见长,竟把刑部灭口的姑娘都做成了糖偶。"
胭脂盒突然炸开,甜腻香粉中飞出鎏金蝶群。天奇揽着龙悦后撤三步,剑锋扫落胭脂架。瓷瓶碎裂处升起糖稀,竟凝成凤鸣执剑的身影:"悦儿当心北斗位!"
幻影话音未落,七具傀儡突然起舞。她们指尖银丝穿透楼板,西市长街的胡商们齐刷刷仰头,眼窝里飞出鎏金蝶群。龙悦甩出银丝缠住天奇手腕:"式神大人可还记得《百妖图》第八十一页?"
"鎏金蝶噬魂,需以真血诱之。"天奇剑尖划破掌心,血珠坠地时化作朱雀振翅,"但夫人说过裴雪衣改良了......"
"改良的是饲蝶术,噬魂本性未变。"龙悦突然咬破指尖,将血抹在天奇唇畔,"劳驾式神大人当会儿诱饵。"
鎏金蝶群嗅到朱雀血香,如潮水般涌向天奇。龙悦趁机甩出银丝缠住傀儡手指,骨刀挑破嫁衣内衬,糖砂裹着的刑部密函纷纷扬扬飘落。最末一具傀儡突然开口:"师姐好狠的心肠。"
裴雪衣的声音自傀儡喉间溢出,嫁衣下摆渗出糖稀,在地面绘出北斗七星阵。龙悦拽过天奇跃上房梁,见阵中升起八十年前的朱雀巷幻影:幼年自己蹲在糖画摊前,凤鸣正用剑气在糖稀上绘封印符咒。
"师兄当年分魂镇蛊,裴师弟倒是物尽其用。"龙悦的骨刀突然刺穿幻影,糖稀飞溅处显出刑部地牢景象,"这些姑娘枉死时,裴大人正在地牢喂噬魂蛊吧?"
傀儡们突然齐声尖啸,银丝崩断的刹那,西市地面裂开深壑。天奇的金翅裹住龙悦下坠,朱雀火照亮地宫时,见四壁钉满覆糖砂的尸骸,中央玉台上躺着凤鸣真身。
"悦儿来迟了。"裴雪衣的本体自玉台后转出,手中糖塑转盘刻满北斗纹,"再有一炷香,师兄的魂魄就要化入糖砂......"
龙悦突然将验尸箱砸向玉台,箱中青铜罗盘撞碎糖塑转盘。凤鸣真身心口的朱雀纹骤然发亮,八十道流光自地宫尸骸升起,汇聚成完整魂魄。
"原来刑部这些年灭口的八十人,都被裴师弟做成了养魂灯。"龙悦足尖挑起块带血糖砂,"难怪师兄的残魂总说饿。"
裴雪衣的糖塑铃铛突然炸开,鎏金蝶群裹着地宫尸骸扑来。天奇挥剑布下朱雀结界,金翅扫落之处,糖砂簌簌化作曼陀罗香粉。龙悦趁机甩出银丝缠住凤鸣手腕:"劳驾师兄醒醒,该清账了!"
凤鸣的睫毛颤动,指尖剑气扫过地宫四壁。覆糖尸骸纷纷碎裂,露出心口处的刑部密令符。龙悦的骨刀挑起密符:"天宝三年腊月廿三,刑部侍郎裴雪衣私开地牢,以糖砂封魂术......"
"师姐何必念这些陈词滥调。"裴雪衣突然扯开锦袍,心口处赫然是倒悬北斗纹,"当年师尊将饲蝶术传你时,可想过鎏金蝶能解百蛊?"
地宫突然翻转,众人跌进炼蛊窟。龙悦的银丝履踩碎满地蛊虫,见窟中矗立着青铜朱雀鼎,鼎内沸腾的糖浆里沉浮着刑部密册。凤鸣的剑气劈开鼎身,泛黄纸页纷飞中竟显出幼年裴雪衣的身影。
"原来裴师弟六岁就被种了噬魂蛊。"龙悦接住飘落的糖画,画面是孩童蜷缩在蛊池,"难怪总惦记师兄的朱雀骨。"
裴雪衣的鎏金瞳突然淌血,糖塑铃铛化作锁链缠住凤鸣。天奇挥剑斩向锁链时,龙悦突然将整袋糖饼塞进朱雀鼎:"式神大人,加把火!"
金翅烈焰吞没糖饼的刹那,甜香中混着曼陀罗气息。凤鸣的魂魄突然凝实,指尖剑气化作八十一道流光,将裴雪衣钉在炼蛊窟顶壁。龙悦的骨刀抵住他咽喉:"噬魂蛊的解法,裴师弟可要尝尝?"
"师姐不妨看看身后。"裴雪衣咳着血笑出声,"你救回的究竟是师兄,还是......"
凤鸣突然闷哼,心口朱雀纹渗出黑血。龙悦反手将骨刀刺入自己掌心,真血染红银丝,顺着傀儡线渗入地脉:"劳驾师兄忍忍,清蛊总得疼会儿。"
地宫剧烈震颤,糖浆倒流成河。天奇揽着龙悦跃上青铜鼎,见凤鸣心口的黑血渐渐转红,裴雪衣的鎏金瞳却开始碎裂。龙悦突然拽过天奇手腕,将染血的银丝缠上两人指尖:"式神大人可愿当回药引?"
朱雀火自相缠的指尖燃起,顺着银丝烧遍整座炼蛊窟。凤鸣的剑气与火光相融,将裴雪衣身上的噬魂蛊逼出。无数蛊虫坠入糖浆,竟凝成八十具少女幻影,朝着龙悦盈盈下拜。
"宋姑娘放心,刑部的账该清了。"龙悦甩出银丝缠住窟顶夜明珠,"劳驾诸位姐姐搭把手。"
少女们突然化作流光,汇聚成巨剑劈开地宫。晨光倾泻而入时,刑部官兵已将炼蛊窟团团围住。龙悦踹醒昏迷的裴雪衣:"裴大人醒醒,该接圣旨了。"
朱雀巷的糖砂在朝阳下泛着金辉,凤鸣倚着糖画摊咳出最后一口黑血。龙悦将糖饼掰成三瓣,分别塞进他、天奇和自己嘴里:"甜吧?加了八十年的解药呢。"
天奇的金翅扫落糖霜,忽然指向巷尾。卖麦芽糖的小贩正要逃走,被凤鸣的剑气掀翻草帽——赫然是刑部失踪多年的老侍郎。
"难怪总觉糖砂里有股子陈腐味。"龙悦的骨刀挑起他怀中密册,"劳驾式神大人念念,这西域文写的可是噬魂蛊买卖契约?"
朝阳完全升起时,朱雀巷飘起细雨。龙悦的验尸箱装满糖塑证据,箱角挂着天奇的剑穗银铃。凤鸣望着巷口新支起的糖画摊,忽然将龙悦拽进怀里:"悦儿可还记得,当年我在此处说过什么?"
"师兄说北斗倒悬时要吃三十三块糖饼。"龙悦摸出块带牙印的糖饼,"但没说吃不完要给式神大人当零嘴。"
天奇的金翅突然裹住两人,朱雀火在细雨中燃成心形。凤鸣的残魂彻底凝实,指尖剑气在糖画转盘上刻下婚书。龙悦的银丝履碾碎最后一块糖砂,验尸箱上的糖渍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金。
(全书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