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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:凤凰夜雨

搬山之谜 火云大神 2025-03-25 12:10
江面倒悬的月光碎成银鳞,陈延生呛着腥甜的江水浮出水面。怀里的《搬山谱》被血浸得发胀,"瞎子阿四"四个字在月光下凸起细密纹路,竟与苏青瑶腕间银镯的錾刻工艺如出一辙。
"凤凰山在湘黔交界。"虺尾缠着浮木的苏青瑶忽然开口,青鳞间渗出的金血正顺着水流绘制卦象,“你六岁那年,陈老六带你去过苗疆——”
话未说完,上游传来铁器刮擦岩壁的锐响。十余盏马灯顺着湍流逼近,灯光映出船头镶着的青铜虎符,正是威廉那辆铁甲车上缺失的部件。陈延生攥紧鹤嘴锄,却发现腰间红绸不知何时结成了同心结,绳头浸着母亲嫁衣上的蛇鳞腥气。
"是阴阳铁路的残部。"苏青瑶突然将陈延生按入水中。冰凉江水灌入耳膜的刹那,他看见六具缠满银丝的尸体漂过身侧,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德制钢钉,后颈浮着锁龙印的残纹。
浮出水面时,马灯群已漂远。苏青瑶的虺尾卷来半截浮木,鳞片刮落的银粉在水面凝成箭头,直指西岸峭壁。陈延生摸到岩缝里嵌着的青铜铃铛,铃舌上沾着福伯烟锅里的焦油——这分明是老爷子进山前留的暗记。
"走旱路。"陈延生抖开浸透的《搬山谱》,最新洇开的血渍在地形图上圈出个傩面图案,“福伯说过,凤凰山有三绝——无根雨、倒悬棺、活人傩。”
子夜入山时起了雾。苏青瑶腕间银镯忽然嗡鸣,林间惊起数只血眼乌鸦,振翅声里混着铁链拖曳的响动。陈延生捻起落在肩头的黑羽,指尖传来灼痛——羽毛根部竟生着细小的银鳞。
"是饲龙渊逃出来的东西。"苏青瑶甩出虺尾击碎块山石,露出底下半掩的青铜灯台。灯油早已干涸,灯座上的饕餮纹却新鲜如初,獠牙间卡着片德制怀表链,“威廉的人来探过路。”
陈延生用鹤嘴锄撬开灯座暗格,泛黄的油纸包裹着枚生锈的八卦镜——背面錾刻的"陈"字让他瞳孔骤缩。这是母亲投井那日,父亲挂在祠堂梁上的镇宅镜。
雾气忽然浓稠如粥。苏青瑶的虺尾猛然扫过陈延生脚踝,他踉跄扑倒的瞬间,原本身前的地面塌陷成丈宽深坑。坑底横七竖八插着削尖的竹签,几具德国工兵的尸体被串成糖葫芦状,尸身却不见半点腐坏,反而在月光下泛着蜡光。
"活尸桩。"陈延生捡起坑边的黄符纸,朱砂画的镇魂符被雨水晕开,依稀能辨出父亲独有的连笔手法,“这是搬山派镇地脉的阵法,怎么会…”
话音未落,坑底尸体突然齐刷刷转头。他们的眼球早已化成黑水,空荡荡的眼窝里钻出银鳞蜈蚣,背甲上赫然浮现出微型八卦图。苏青瑶甩出三枚青铜钱钉住尸身天灵盖,钱币入肉的闷响里竟夹杂着金铁交鸣声。
"是冲着你来的。"她拽着陈延生退到岩壁凹陷处,虺尾在石面上刮出火星,“这些尸体被喂过锁龙印的残渣,遇血则狂。”
仿佛印证这话,坑底忽然腾起猩红雾气。陈延生怀中的八卦镜突然发烫,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,而是个戴傩面的女人——正是六岁那年,他在苗疆见过的傩舞祭司。
"阿姊…"苏青瑶突然颤声低呼。虺尾不受控制地拍打岩壁,青鳞间渗出带着檀香味的血珠。陈延生猛然记起《搬山谱》夹层里的傩面图谱,右下角注着蝇头小楷:“虺蛇血亲,傩面通幽。”
坑底传来锁链断裂声。陈延生将八卦镜按在岩壁上,镜面反射的月光竟凝成光刃,将扑来的银丝活尸拦腰斩断。腥臭黑血溅在镜面,那傩面女人的幻象突然抬手,指尖正指向山巅某处。
"跟着血月走。"苏青瑶的银镯与八卦镜产生共鸣,发出类似编钟的声响。她尾鳞刮擦着山道,在青石板上留下蜿蜒金痕,“三更将至,无根雨要落了。”
山风裹来潮湿的土腥气。陈延生摸到岩缝里新长的血灵芝——这是父亲笔记里提过的"地龙涎",唯有龙脉将醒时才会现世。他摘下一朵塞进牛皮囊,菌盖渗出的汁液竟在囊面蚀出个"傩"字。
转过鹰嘴岩,月光突然被浓雾吞噬。苏青瑶的虺尾卷住陈延生手腕,鳞片擦过《搬山谱》封皮时,残页间突然飘出张胭脂笺——正是母亲生前夹在妆奁里的情诗。
"停!"陈延生突然屈指弹飞鹤嘴锄。青铜与岩石碰撞的火星照亮前方:七具倒悬棺椁像钟乳石般垂在断崖下,棺盖全都斜开三寸,露出里面缠满银丝的尸身。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柄德制匕首,刀柄上的编号与威廉铁甲车上的如出一辙。
苏青瑶的银镯突然炸裂。碎片悬浮在空中,拼成个残缺的八卦阵图,阵眼位置正对崖壁某个凸起。陈延生摸到岩壁上湿润的青苔,指尖传来刺痛——这哪里是什么苔藓,分明是层会吸血的银鳞地衣。
"是活人傩的祭坛。"他扯下块衣角裹手,用鹤嘴锄撬开凸起处的岩石。暗格里的青铜匣刻着三头六臂的傩神像,匣内绒布上静静躺着半枚蛇形玉佩——与母亲嫁妆里那半枚严丝合扣。
山雾突然染上血色。陈延生刚将玉佩合二为一,崖底倒悬棺突然剧烈摇晃。银丝活尸挣脱匕首封印,以扭曲的姿势爬出棺椁,关节反转着朝他们扑来。苏青瑶的断尾突然暴涨三尺,青鳞间浮现血色符咒:“站坎位!摇铃!”
陈延生甩出父亲留下的青铜铃。铃声撞在岩壁上反弹出七个音阶,竟与倒悬棺的排列方位暗合。最中间的棺椁突然炸裂,跃出的不是活尸,而是个戴傩面的佝偻身影——那人手持的桃木剑上,正刻着福伯烟锅上的缠枝纹。
"瞎子阿四…"陈延生瞳孔骤缩。铃铛声里,他看见傩面人空荡荡的左袖随风摆动,露出半截刻满镇魂咒的残臂——与二十年前苗疆暴动时,那个拼死护住父亲撤退的赶尸匠一模一样。
血雨倾盆而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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