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棺内的腐臭味裹着水腥气直冲颅顶,陈延生盯着棺中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尸体,后颈疤痕突然像被烙铁烫过般剧痛。苏青瑶的虺尾缠住他手腕,鳞片缝隙渗出的金粉在水里凝成苗文:“尸解重生,九死换生”。
"这是活祭替身术!"苏青瑶的银镯碎片突然聚成八卦镜,镜面映出棺中尸体后颈——那里同样有块穿山甲形状的疤痕,“当年你父亲用七星锁龙阵偷天换日,把真龙脉气藏在你的替身尸里。”
头顶传来铁链绞动声。倒悬的德制棺材突然翻转,三十七具棺椁排成铁十字形状,棺底渗出的黑油在水面凝成威廉的签名。陈延生摸到怀中龙珠发烫,玉髓表面浮现出沱江全图,龙颈峡位置钉着七根德制铁轨,每根都贯穿搬山派长老的祖坟。
"当年德国人修的胶济铁路…"陈延生用鹤嘴锄撬开第二具棺材,里面躺着浑身长满铜钱的童尸,“根本不是为了运货,而是要把搬山七脉的龙气引到威廉的炼钢厂!”
苏青瑶的虺尾突然绷直。她鳞片间残留的蛊虫疯狂涌向西北角,在撞上倒悬的福音堂彩窗时烧成金粉。陈延生顺着方向望去,彩窗磷火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——她正将银项圈套在六岁自己的脖子上,项圈内环刻着"乙丑归墟"的苗文。
"阿娘早就知道…"陈延生攥紧量龙尺。尺身的湘妃竹纹突然与棺中尸体的疤痕产生共鸣,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:
暴雨夜,竹楼地窖的青铜鼎冒着血气。父亲将刻着生辰八字的铜钱钉入他后颈,母亲在旁哭着唱《竹楼谣》。鼎中血水突然映出威廉的脸,德制怀表链上挂着的,正是搬山派失踪百年的"定海针"。
"原来定海针是这么到德国人手里的!"陈延生咳出带金粉的血沫。苏青瑶突然用虺尾缠住他的腰,带着他冲向倒悬的漩涡中心:“快看龙珠!”
龙珠表面的沱江图突然立体起来。陈延生看见自己正站在龙喉位置,三十七根德制铁轨如毒牙刺入龙颈,每根铁轨缝隙都渗出黑水,水里泡着搬山派弟子的残肢。
"陈少爷果真聪慧。"施耐德的声音从某具棺材里飘出。陈延生循声望去,洋人破碎的石化身躯正被虺蛇骸骨拼接,脖颈裂缝里爬出刻着德文符咒的蜈蚣,“当年威廉先生用七具长老尸炼成镇魂钉,如今该用真龙血脉重启铁路了。”
苏青瑶突然甩出银镯残片。碎片刺入施耐德左眼的子弹壳,爆出大团金蚕蛊虫。陈延生趁机游向最近的铁轨,量龙尺插进铁锈斑斑的铆钉孔时,尺身突然浮现出父亲的手书:
“乙丑年三月初七,龙抬头时钉七寸,可破德虏镇龙局。”
"今日正好是三月…"陈延生摸到怀表,表面玻璃裂痕里的日历停在初七。他猛然抬头,倒悬的漩涡中心透下缕月光,正照在龙喉位置的福音堂废墟上。
苏青瑶的虺尾卷起暗流:"快用定海针!"陈延生将量龙尺插入后颈疤痕,剧痛中扯出半截湘妃竹——正是当年母亲藏在银项圈里的定海针残片。竹芯触水的刹那,整条沱江的支流图在龙珠表面亮起,每处弯道都对应着搬山派祖坟。
"拦住他们!"施耐德操控虺蛇骸骨扑来。陈延生反手甩出三张辰州符,符纸在触水时化作三条水龙,龙须缠住骸骨的眼眶。苏青瑶趁机吐出本命金蚕,蛊虫钻进骸骨七寸,啃噬刻在蛇骨上的德文符咒。
陈延生游到铁轨交汇处。定海针插入铁锈的瞬间,三十七具棺材同时震颤,棺盖缝隙渗出带着苗语咒骂的黑血。他看见每根铁轨下都镇着具青铜棺,棺面阴刻的搬山派密咒正被德文覆盖。
"这是…移花接木?"陈延生突然明白父亲笔记里"以毒攻毒"的含义。定海针突然发出龙吟,针尖挑起的铁锈在空中拼出父亲遗书:“以子为祭,实为养龙,待龙抬头日,破棺斩虺。”
苏青瑶的惊呼从身后传来。陈延生回头看见她的虺尾正在石化,金蚕蛊虫从鳞片缝隙簌簌掉落:"施耐德在逆转龙脉!"他游过去抱住她,发现洋人的石化身躯已与虺蛇骸骨完全融合,脊椎处伸出七根刻着生辰八字的铁轨。
"陈少爷可知这些铁轨的枕木…"施耐德的声音带着铁锈摩擦声,"都是用搬山派弟子的腿骨炼的。"他挥动铁轨组成的手臂,暗流顿时化作铁蒺藜袭向二人。
陈延生将定海针插入龙珠。玉髓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蜷缩的金色虺蛇——正是苏青瑶被剥离的灵魄。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虺蛇额间,蛇瞳亮起的瞬间,整座倒悬龙宫的地脉图浮现在水面。
"天枢位!"苏青瑶虚弱地指向东北角。陈延生看见那里钉着母亲的头簪,簪尖刺入的正是沱江改道前的古河道。他拽着苏青瑶躲过铁蒺藜,鹤嘴锄砸向岩壁时,二十年前的竹楼地基突然从裂缝中升起。
施耐德的铁轨手臂穿透水幕。陈延生翻身滚进竹楼残垣,摸到母亲埋在地基下的青铜匣。匣面阴刻的穿山甲突然睁眼,利爪撕开匣盖——里面竟是半本泡在尸油里的《搬山谱》,书页间夹着威廉与父亲的合影。
"民国六年,胶济铁路…"陈延生借着磷火看清照片背面的德文标注,浑身血液瞬间凝固,“父亲竟是威廉的勘探顾问!”
苏青瑶的虺尾突然缠住他的腰。陈延生回头看见她瞳孔变成竖瞳,指尖长出骨刺:"小心身后!"他本能地低头,施耐德的铁轨手臂擦着头皮掠过,削断三根竹楼残柱。
"当年陈老六亲手把七脉长老的生辰八字交给威廉…"施耐德脊椎处的铁轨开始旋转,带起腥臭的漩涡,“作为交换,威廉帮他把你炼成活祭品——”
陈延生甩出鹤嘴锄打断他的话。工具砸在铁轨上迸出火星,照亮岩缝里半张泛黄的《申报》,头条赫然是"民国六年搬山派七长老离奇暴毙"。
苏青瑶突然吐出金蚕王蛊。蛊虫撞上施耐德的石化左臂,啃噬出个血洞。陈延生趁机游向古河道,定海针插入母亲头簪的瞬间,整条沱江的支流突然在倒悬龙宫显形。
"原来如此!"陈延生看着改道前后的河道组成阴阳鱼图案,"父亲假意帮德国人改河道,实则把真龙脉藏在古河床下!"他扯断脖颈上的银链,链坠正是母亲留下的古河图玉牌。
施耐德发出蒸汽机般的咆哮。三十七具棺材突然炸开,里面飞出刻着德文符咒的青铜钉。陈延生将玉牌按在龙珠表面,玉髓中的血纹突然活过来,沿着古河道游向龙喉位置。
"阿瑶!"陈延生拽过正在苦战的苏青瑶。她的虺尾已经石化到膝盖,却仍用本命蛊护着他后背:“用我的血催动定海针!”
陈延生咬破她手腕。金粉般的血液融入定海针,湘妃竹突然暴涨九尺,竹节处睁开七只龙目。他对着古河道位置掷出竹针,整座倒悬龙宫突然响起二十年前的傩戏鼓点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
鼓声中,母亲戴着傩面的身影从古河道升起。她手中量龙尺劈开水面,露出底下被铁轨贯穿的青铜棺群。陈延生看见每具棺内都躺着个被钉入铜钱的自己,心口贴着写有生辰八字的辰州符。
"破!"陈延生怒吼。定海针化作金龙穿透施耐德的铁轨身躯,虺蛇骸骨在龙吟中寸寸断裂。苏青瑶趁机吐出最后的本命蛊,金蚕王钻进洋人左眼的子弹壳,将石化身躯炸成碎片。
暗流突然静止。陈延生抱住坠落的苏青瑶,发现她的虺尾正在消散。龙珠缓缓沉入古河道,玉髓表面的血纹重新绘出沱江全图,德制铁轨在龙脉归位后化作铁锈。
"我们…成功了?"苏青瑶的银镯碎片自动修复,表面浮出完整的归墟海眼图。陈延生摸到她逐渐回暖的手腕,却瞥见自己后颈疤痕里爬出半截德文符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