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7章：血髓溯源

陈延生的指腹在石壁刻痕里碾碎辰砂，暗河黑水突然泛起磷光。三十七具德制潜水钟卡在倒悬的青铜闸门间，钟身铁锈里爬出刻着生辰八字的蜈蚣，正朝着镇海石敢当方向叩首。
"这是搬山派的百足叩关…"苏青瑶捂住渗血的肩胛，虺尾鳞片间渗出金粉凝成符咒，“快用银梳划开辰砂！”
陈延生反握银梳刺入石壁。梳齿触到母亲二十年前留下的血痂时，整条暗河突然响起《竹楼谣》的变调。磷火中浮现出七盏青铜灯，每盏灯芯都裹着截焦黑指骨——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七星引魂灯！
潜水钟突然剧烈震颤。施耐德沙哑的德文咒骂穿透铁壁："…陈老六的孽种…"钟表齿轮声里混着铁链拖拽声，三十七个工兵尸体从潜水钟爬出，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刻德文的青铜道钉。
"闭气！"苏青瑶甩出断链缠住陈延生手腕。两人沉入黑水时，陈延生看见工兵尸群的影子映在石敢当上——那些影子分明是二十年前搬山派失踪的长老！
暗河底部的湘妃竹桩突然破土。陈延生摸到第三根竹桩上的苗文，正是六岁那夜母亲握着他的手刻下的镇魂咒。当银梳划过咒文时，竹桩突然渗出银灰色黏液，在空中凝成沱江古河道图。
"龙抬头处！"苏青瑶的虺尾扫开尸群。图中龙颈峡位置浮着半枚铜钱，陈延生认出是母亲缝在他襁褓上的厌胜钱。他猛然想起《搬山谱》记载：厌胜钱浸透三代血亲指尖血，可破百足叩关。
尸群的青铜道钉突然暴长三寸。陈延生咬破食指将血抹在厌胜钱上，钱文"太平通宝"瞬间化作镇龙符。当铜钱嵌入石敢当凹槽时，整座倒悬墓道突然翻转，三百根湘妃竹破壁而出，竹节中封存的辰砂如暴雨倾泻。
"小心竹刺！"苏青瑶卷住陈延生滚进石缝。辰砂触及工兵尸体的瞬间，那些嵌着道钉的天灵盖突然炸开，涌出的黑水里浮着德制怀表零件。陈延生瞥见某个齿轮上刻着威廉勘探队的标志——正是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图纸！
暗河对岸亮起煤油灯。麻老五血肉模糊的半张脸贴在钟表玻璃上，嵌在骨中的怀表齿轮仍在转动："陈少爷可知令尊为何要养虺？"他突然撕开胸腔，露出石化的心脏，“当年他用我的命换威廉的龙脉图，就是要给陈夫人续命！”
苏青瑶的银链突然绷直：“你胸口锁龙印是反的！”
"因为我是陈老六养的守墓尸啊！"麻老五发出夜枭般的惨笑。他甩出刻傩面的肋骨，骨片在空中拼出德文单词——正是福音堂废墟出土的《马太福音》残页！
陈延生后颈疤痕突然灼痛。银梳在掌心转出残影，梳背苗文渗出的血珠突然活过来，沿着石敢当上的镇龙符游走。当血丝拼出母亲戴傩面的身影时，整座墓道响起二十年前的苗巫鼓点。
“快念《竹楼谣》第三章！“苏青瑶的鳞片开始剥落。陈延生想起母亲临终前夜，竹楼后窗透进的月光正好照在第三章词句上：”…月落竹影碎，虺游归墟醉…”
暗河突然卷起九道漩涡。麻老五的潜水钟被青铜闸门碾碎，飞溅的齿轮碎片在空中凝成德制铁路图。陈延生看见图中标注的福音堂位置，正是母亲唱傩戏时踩过的七星桩。
"抓住湘妃竹！"苏青瑶的虺尾缠住两根竹桩。陈延生在激流中摸到第四根竹节上的刀痕——这是当年父亲用鹤嘴锄留下的记号，痕迹里渗出的黑水突然凝成小字：“龙珠现，三魂殒”。
尸群在漩涡中重组。工兵们拖着铁链将七盏引魂灯串成北斗状，灯芯里的焦黑指骨突然唱起德语军歌。陈延生看见每盏灯罩都映着张人脸——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搬山派长老！
"他们被炼成了灯芯尸！"苏青瑶喷出金粉火苗。陈延生甩出银梳击碎最近那盏灯，飞溅的灯油里突然浮出半张黄符——正是父亲书房暗格里的辰州符！
麻老五的残躯突然暴涨。他胸腔里石化的心脏裂开，露出枚刻苗文的青铜钥匙："陈老六把真相藏在…"话未说完，钥匙突然射出一道青光，正中苏青瑶的眉心。
暗河底部的镇海石敢当轰然炸裂。陈延生抱住昏迷的苏青瑶，看见裂开的石碑里蜷缩着条金鳞虺蛇——蛇尾上套着的银镯，分明是母亲当年戴的陪嫁物！
"阿瑶醒醒！"陈延生割破手腕让血滴在虺蛇额头。金鳞触及鲜血的刹那，整条暗河突然静止，三百根湘妃竹同时开出腥红的花。
花瓣雨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。她戴着全套傩面指向东北巽位，暗河石壁应声裂开，露出条嵌满铜钱的墓道。陈延生认出这些铜钱都是搬山派历代掌门的本命钱，钱文在血光中扭曲成《搬山谱》残章。
工兵尸群突然跪地叩首。他们的道钉天灵盖里渗出黑水，在地面凝成威廉的德文日记：“…1903年腊月，陈先生献祭七名亲传弟子，在龙颈峡布下逆北斗…”
"原来七星钉尸阵用的是同门！"陈延生浑身发抖。他摸到墓道铜钱上的刻痕，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突然拼成父亲的字迹：“养虺为续命，锁龙即锁心”。
苏青瑶的睫毛突然颤动。她眉心浮现出银梳图腾，虺尾不受控制地扫向金鳞虺蛇："快取本命鳞！"陈延生翻身跃起，银梳精准刺入虺蛇七寸，揭下的金鳞突然化作半枚龙珠。
暗河对岸传来施耐德癫狂的嘶吼。陈延生将龙珠按进苏青瑶眉心，看见她脖颈锁龙链寸寸断裂，新生的鳞片泛着月光：“这是…陈夫人的本命虺？”
"母亲用自己养了二十年虺…"陈延生攥着带血的银梳，“这才是真正的镇海石敢当！”
整座墓道突然地动山摇。金鳞虺蛇化作青光没入苏青瑶体内，她额间浮出苗疆地图，图中龙珠位置亮起血光。陈延生听见头顶传来铁甲车的轰鸣，三百根德制铁轨正刺破岩层扎向暗河。
"抓紧我！"苏青瑶的虺尾卷起腥风。两人撞进铜钱墓道的刹那，陈延生瞥见最后那枚铜钱上刻着祖父的名讳，钱孔里渗出银灰色黏液——正是母亲梳头时用的辰砂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