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：黑森林

舰长室的普鲁士国旗在傩神面具喷涌的朱砂中猎猎作响，三十六个傩神面具悬停在半空，每张脸谱都淌下掺着德文符咒的血泪。舒瑶腕间的银锁链突然绷直成五线谱，血珠顺着链身滚落成《尼伯龙根之歌》的旋律。
"姑奶奶您这召唤的是瓦格纳歌剧团啊？"珩云从军装干尸怀里摸出罐腌鲱鱼罐头，顺手把撬开的铁皮盖甩向赵归真虚影。罐头盖在国旗表面划出个完美五芒星，蒸腾的腥臭气竟将傩神面具的唱腔逼高了八度。
秦汉的白大褂下摆突然无风自动，衣袋里飞出本1905年《中德民俗对比研究》手稿。泛黄的纸张自动翻到湘西"赶尸忌食酸菜"那章，字迹突然游动起来，在霉斑间拼出德式炼金阵的破解图。
"酸菜克炼金术！"他话音未落，舒瑶的银锁链已卷起舰长室角落的酸菜缸。发酵过度的汁液泼在赵归真虚影上，竟腐蚀出个柏林教堂形状的窟窿。真实世界的汽笛声陡然增强，浓雾中的货轮船头已触到水银阵边缘。
珩云踩着傩神面具跃上桅杆，苗刀挑开缠着龙鳞嫁衣的缆绳："给新娘送快递咯！"嫁衣展开的瞬间，三十六个胎儿标本突然浮出江面，背部的龙鳞纹路与货轮探照灯形成光学锁链，将幽灵舰队牢牢钉在阴阳交界处。
"接着这个！"秦汉将燃烧的手稿残页抛向空中。火星溅在德式军装骷髅的眼窝里，磷火突然幻化成1903年汉口租界地图，标注着艾琳夫人秘密产房的位置。舒瑶的银锁链绞住地图边缘，链坠铃铛震碎舷窗玻璃，江水裹着德文报纸涌进来。
赵归真的虚影在酸菜雾中重组，这次竟套上了普鲁士将军的绶带："冯·艾森伯格家的杂种…"他挥动镶龙鳞的权杖，舰炮里的龙鳞弹药突然变成活蛇，吐着黑森林蛋糕味的信子扑向三人。
"请你们吃夫妻肺片！"珩云从裤兜掏出在夜市顺的辣椒油，浇在扑来的蛇群头上。红油触到龙鳞瞬间爆燃，将蛇身烤成巴伐利亚扭结面包的形状。舒瑶趁机甩出银锁链缠住权杖，链身浮现的湘西赶尸符与德式炼金纹激烈碰撞。
整艘幽灵舰突然倾斜四十五度，船舱里飞出无数贴满冥婚契约的啤酒桶。秦汉的白大褂口袋自动张开，将三个刻着中德双语的啤酒杯吸入其中："契约载体在杯底！"杯底果然刻着赵归真与艾琳夫人的生辰八字，用黑森林蛋糕的糖霜粘合。
"破契约得用原汤化原食。"珩云抄起酸菜缸砸向啤酒杯。酸汤与糖霜混合的刹那，船舱地板突然浮现出柏林到湘西的铁路路线图，每处站点都标注着阴婚祭品的生辰。舒瑶的银锁链突然刺入自己心口，扯出根缠着德式蕾丝的红线。
"母亲的血契线！"她将红线抛向空中，湘西傩神面具突然张开血盆大口，将红线嚼碎成掺着黑麦面包屑的朱砂。赵归真权杖上的龙鳞开始剥落，每片鳞都化作尖叫的德式人偶跌进江中。
货轮上的新娘虚影突然伸手抓住最后一片龙鳞，江水在她指尖凝成枚戒指。真实世界的探照灯穿透阴阳屏障，照出戒指内圈刻着的"冯·艾森伯格与杜若蘅"字样。舒瑶的银锁链突然不受控制地缠住货轮栏杆，将她拽向现实世界。
"玩跨界姻缘呢？"珩云踩着飞溅的龙鳞跃向货轮，苗刀在阴阳交界处划出火星。秦汉突然翻开手稿中的婚宴菜单，将"酸菜炖白肉"那道菜名按在船舷上。菜名突然膨胀成实体，蒸汽掀翻了赵归真头顶的将军帽。
舒瑶的银锁链在货轮甲板上织出傩戏台，三十六个傩神面具各叼着片龙鳞起舞。新娘虚影的嫁衣突然褪色，露出里面穿着的德式护士服——正是艾琳夫人流产当天的装束。她腹部的血渍在探照灯下化作长江航道图，与舒瑶锁骨处的银锁纹身产生共鸣。
"破阵眼在护士服第三颗纽扣！"秦汉的白大褂突然变成1903年德国医院的病号服。珩云趁机将苗刀掷向虚空，刀尖精准挑开新娘虚影的纽扣。纽扣坠江的瞬间，整条长江突然倒流，将赵归真布下的七个水银阵眼冲成慕尼黑啤酒节帐篷的形状。
舒瑶突然扯断银锁链，链节化作三十六把傩戏师用的牛角刀。她踩着倒流的江水跃向最大的帐篷，刀尖刺穿帐篷顶的家族徽章时，里面传出赵归真撕心裂肺的惨叫：“你们毁了我八十年的…”
回答他的是珩云从江里捞起的武昌鱼，活鱼尾巴"啪啪"抽打着帐篷布：“酸菜鱼配啤酒，送您老上路正合适！”
当最后顶帐篷坍塌时，三人跌坐在江边礁石上。舒瑶的银锁链正在自动修复，链身浮现出完整的家族谱系图。秦汉的眼镜片上凝结着长江水汽，突然指着下游：“看！”
月光下，三十六个德式炼金术师鬼魂正排队走向江心，每个都捧着片发光的龙鳞。为首的鬼魂转身对舒瑶行了个湘西土司礼，将龙鳞投入她脚边的漩涡。漩涡中升起座青铜蒸馏器，器皿表面刻着中德双语的解咒文书。
"这是真正的龙脉婚契…"舒瑶的银锁链突然刺入蒸馏器，扯出件完整的龙鳞嫁衣。这次嫁衣内衬绣着长江全流域图，每处险滩都用德文标注着水文数据。珩云刚伸手要摸，嫁衣突然自动穿戴在舒瑶身上，袖口钻出条刻着生辰八字的怀表链。
秦汉突然翻开泛黄的海关记录："1905年7月15日，艾琳夫人订购的三十六套傩戏服…"他话没说完，怀表链突然绷直指向东方。真实世界的货轮汽笛长鸣，船体在水银阵遗址上缓缓下沉，甲板缝隙里渗出掺着德文报纸的江水。
"赵归真留了后手！"舒瑶的嫁衣裙摆突然变成湘西百褶裙样式，银锁链绞住正在下沉的货轮烟囱。珩云踩着江面漂浮的德文报纸跃上船舷，苗刀劈开驾驶舱门时，看见个穿龙鳞嫁衣的蜡像正握着舵轮。
蜡像突然转头露出赵归真的脸："没想到吧？老子在每条船都…"话没说完就被珩云用卤鸭脖塞住嘴，“请您吃武汉周黑鸭永久船票！”
货轮底舱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三人顺着声源找到个贴满符咒的啤酒桶，桶里泡着三十六封未拆的德文情书。舒瑶的银锁链刚碰到桶壁，情书突然飞出来拼成张长江改道图，图中标注着赵归真秘密基地的位置。
"这老小子在洞庭湖养了群德国僵尸！"珩云用苗刀挑起情书当扇子扇风，"我说怎么去年洞庭银鱼涨价…"他突然顿住，刀尖上的情书正在渗出黑森林蛋糕味的血渍。
秦汉的白大褂口袋突然飞出把铜钱剑，剑身刻满中德贸易数据："用1905年白银汇率破阵！"铜钱剑刺入啤酒桶的瞬间，整艘货轮突然变成巨大的巴伐利亚啤酒杯，将三人喷向正在升起的朝阳。
舒瑶的嫁衣在晨光中化作银锁链缠住江鸥，三人借着飞鸟的拉力落回礁石。她锁骨处的纹身正在发烫，映出个德国古堡与湘西吊脚楼重叠的虚影。珩云从怀里摸出个被压扁的鲜肉月饼啃着：“下一站，德味农家乐？”
江风突然送来酸菜鱼的香气，混着黑森林蛋糕的甜腻。三十六个傩神面具在晨雾中若隐若现，唱着德文改编的《楚辞·招魂》。长江主航道泛起奇异的银光，仿佛有龙鳞在水下拼成新的航线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