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：清水火塘

成天攥着九个写满生辰八字的纸人冲进精神病院时，走廊的日光灯正在滋滋作响。护士站的挂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，秒针每跳一格，墙皮就簌簌落下一片。值班护士缩在转椅里发抖，见到成天像抓住救命稻草：“三小时前…任非病房传来剁肉声…”
消毒水味里混着浓重的土腥气。成天摸出罗盘，指针在任非病房门前疯狂打转。门缝里渗出暗绿色液体，黏稠得像掺了尸油的脓血。他踹开房门的瞬间，六盏青铜油灯在墙角同时亮起，青绿色的火苗照得满墙符咒如同活物般扭动。
“任非？”
成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病床上的人形轮廓盖着白布，床尾铁架上吊着个黑陶罐，罐口封着的黄裱纸正被血水浸透。墙角的剁肉声突然停止，成天抄起门后的拖把挑开白布——底下是堆碎纸屑拼成的人形，纸片上的朱砂符文正慢慢褪色。
"纸人替身…“成天后背发凉。床头柜上的病历本被翻开，任非的照片被红笔涂满眼睛，下方歪歪扭扭写着苗文符号。成天认出一个符号是"清水”，另一个符号与阿箬残魂留下的火焰印记完全吻合。
青铜油灯的火苗突然暴涨，成天看见灯座上的浮雕——九个跪拜的人形围着一口沸腾的鼎，鼎身花纹正是腾天阁账本里的神秘符号。他伸手想取灯细看，指尖刚触到青铜表面，灯座突然裂开道缝隙，钻出条银光闪闪的痋虫。
“成先生当心！”
护士的尖叫从走廊传来。成天抄起病历本拍向痋虫，纸张接触虫身的瞬间燃起青火。火苗顺着油灯窜上墙壁，那些符咒遇火竟发出凄厉的哀嚎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火中挣扎。
病床突然塌陷，床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。成天摸出手机照明，光束扫过洞壁时照出密密麻麻的抓痕，有些痕迹里还嵌着破碎的指甲盖。腐臭味扑面而来，他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往下爬，梯子尽头是间摆满陶俑的密室。
“这是…停尸间改造的？”
成天的鞋底踩到团软物。手电光照亮时，他看见具穿着病号服的尸体，尸体的右手小指缺失——正是任非！但当他扳过尸体肩膀，却发现尸体的脸皮被完整剥下，露出皮下蠕动的银虫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任非的号码发来彩信。照片里是间燃着火塘的吊脚楼，火光中隐约可见九个戴银饰的老者围坐。成天放大照片角落，瞳孔骤缩——火塘边的木柱上刻着腾天阁的家徽，下方用苗文标注"清水寨"。
"成先生！"护士的喊声带着哭腔从洞口传来，“警、警察来了…”
成天迅速将照片转发给阿箬留给他的神秘号码，转身时踢翻个陶俑。俑身碎裂的声响在密室里格外刺耳，陶片里滚出个油纸包，展开是张泛黄的手绘地图——黔东南某处山坳用朱砂圈出，旁边标注"还魂火塘，子时开眼"。
密室突然剧烈震动，墙缝里涌出大量银虫。成天抓起油灯砸向虫群，青铜灯座破裂的瞬间，青绿色火焰如活物般吞噬银虫。他趁机攀上铁梯，抬头却看见洞口被青铜板封死，板上刻着的符咒正渗出黑血。
"任非你他妈玩我！"成天摸出桃木钉在青铜板上划刻。当钉子尖端刮出火星，他猛然想起十年前墓中壁画——这种镇尸板要用舌尖血破咒。狠心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，他对着符咒中心啐出口血沫。
青铜板轰然炸裂，成天跃出洞口时，正撞见两个穿藏青制服的警察在盘问护士。带头的警官转过脸，成天浑身血液瞬间凝固——那人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，眼白布满血丝，正是十年前在黔西古墓外围失踪的向导老吴！
"成先生是吧？"老吴的灰眼珠机械地转动，“麻烦跟我们回所里做笔录。”
成天后退半步，右手悄悄摸向裤兜里的金蝉蛊。护士突然发出尖叫，众人转头看去，任非病房的墙壁正在渗血，血水组成了个巨大的火焰图腾。老吴的灰眼突然暴睁，掏出手铐的瞬间，成天抓起窗边的灭火器砸向消防警报器。
刺耳的警铃声中，成天撞开安全通道的门。楼梯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，他听见身后传来竹篾摩擦的咯吱声——六个纸人正顺着栏杆滑下来，惨白的脸上晕着两团诡异的朱砂红。
"阴魂不散！"成天扯下脖子上的摸金符甩向纸人。铜符接触纸片的瞬间爆出火星，最前面的纸童女燃起青火，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。成天趁机踹开通往天台的门，夜风裹着雨丝拍在脸上，远处天际线已泛起鱼肚白。
天台水箱后转出个佝偻身影，成天摸出瑞士军刀逼近，却发现是个裹着苗绣头帕的老妇人。老人颤巍巍举起油纸伞，伞骨上挂着的银铃叮当作响：“阿箬姑娘让我等在这里…”
成天愣神的刹那，老妇人突然掀开衣襟——她干瘪的胸口纹着火焰图腾，与阿箬残魂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！更令人震惊的是，图腾中心嵌着块青铜碎片，正是腾天阁账本里反复出现的神秘符号。
"清水寨的火塘要灭了…"老妇人剧烈咳嗽，指缝间渗出银虫，"月圆之夜…带龙眼穴的祭品去…"话未说完，她突然仰面倒下，七窍钻出密密麻麻的银虫。成天刚要上前，六个纸人已追上天台，将他逼到护栏边缘。
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，纸人突然自燃。成天趴在护栏上喘气，发现东方天际悬着轮苍白的月亮——今天竟是农历十四。手机再次震动，未知号码发来段视频：任非穿着藏青布衫站在火塘边，背后九个银饰老者正在化蜡，蜡油滴入火塘时腾起的烟雾里，隐约可见痋婆的脸。
视频最后五秒，任非的右手小指突然脱落，断面爬出只金蝉蛊。成天摸向自己缺失的右手小指，旧伤疤传来钻心的痒——那里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