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：青铜秘辛

火塘青焰在青铜匣打开的刹那骤然变色，九道虚影手中的洛阳铲突然迸发血光。成天握着铜钱剑的手背青筋暴起，那些刻着兄弟姓名的铲头正缓缓转向自己。
"十年阳寿换十年苟活，成老板这笔买卖可不划算。"痋婆的猩红轿子悬浮在火塘三米高处，六个抬轿纸人烧得只剩骨架，竹篾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爆响。她怀中的黑陶罐裂开蛛网状纹路，渗出腥臭的墨绿色液体，“看看族谱最后一页，你该认得那个生辰八字。”
成天强忍着掌心的灼痛翻开青铜匣，泛黄的族谱用苗汉双语记载着腾天阁七代掌柜的生卒年月。当指尖触到第七页时，他突然僵住——祖父成九龄的死亡日期赫然写着"2002年七月十五"，而记忆中老人明明活到了自己高中毕业。
"金蝉蛊啃食宿主记忆时，会先吃掉最痛苦的片段。"痋婆的骨簪突然伸长，尖端刺入黑陶罐裂缝，“你以为十年前是第一次下墓？”
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，成天摸出时发现屏幕布满水珠。任非发来的视频自动播放：二十岁的自己正在腾天阁后院挖坑，月光下铁锹铲起的泥土里混着碎骨，而当时疯癫的任非蹲在墙角，用血在青砖上画着火塘图案。
"成哥…你早就是祭品了…"视频里的任非突然转头，左眼窝里钻出银白色痋虫，“从你接手腾天阁那天…”
铜钱剑突然脱手坠地，成天感觉右臂的青铜斑痕像活蛇般游走。锁骨处的火焰图腾灼烧着皮肤，火塘九老的虚影开始顺时针旋转，他们手中的洛阳铲在地面投射出血色光斑，渐渐拼凑出清水寨的俯瞰图。
痋婆掀开轿帘探出半截身子，旗袍下摆竟与黑陶罐裂缝处的黏液相连："这寨子底下埋着九口转生棺，每十年就要用至亲血脉献祭。"她涂着丹蔻的手指隔空点向族谱，“看看第八代空缺的位置，你父亲成振业的名字为什么被朱砂抹去？”
夜风卷着火塘灰烬扑在脸上，成天突然听见阿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："成哥看头顶！"他条件反射地后仰，痋婆的骨簪擦着喉结掠过，带起一串血珠。坠落的血珠在接触火塘青焰时突然爆燃，化作九只火鸦扑向轿顶。
"雕虫小技。"痋婆挥袖震散火鸦，却露出袖口内衬的苗绣图案——三足金蟾衔着青铜鼎，正是腾天阁账本里出现过的密纹。成天趁机抓起族谱塞进怀里，翻身滚向鼓楼残柱，后背撞上布满虫卵的木柱时，惊觉那些虫卵正在有规律地搏动。
手机从口袋滑落，屏幕在青石板上映出诡异画面：二十岁的任非正用洛阳铲撬动棺盖，而棺中躺着的赫然是穿藏青寿衣的痋婆！成天刚要细看，鼓楼阴影里突然伸出六只腐烂的手，攥住他的脚踝往地下拖。
"他们等你十年了。"痋婆的笑声混着铜鼓闷响，火塘九老虚影停止旋转，洛阳铲同时指向成天心口。地面裂开漆黑的缝隙，成天看见裂缝深处排列着九口薄棺，最末端的棺盖正在缓缓移开。
桃木钉扎进腐手的瞬间，成天摸到腰间别着的青铜碎片。当碎片边缘割破掌心时，鲜血突然在族谱封皮晕染出隐藏图案——腾天阁地下密室的平面图，标注着口衔铜钱的石蟾蜍雕像。
"阿爹的烟袋锅…"成天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铜烟锅，锅身纹路与石蟾蜍如出一辙。六只腐手突然松劲，他趁机踹开最近的薄棺，棺中干尸穿着八十年代的确良衬衫，胸前别着"黔东南考古队"的铜徽章。
痋婆的轿子突然坠地，黑陶罐彻底碎裂。成天看见罐底嵌着枚玉蝉，与他体内躁动的金蝉蛊产生共鸣。当指尖触到玉蝉时，十年间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：二十岁生日那晚，父亲成振业在腾天阁地下室点燃七盏青铜灯，灯油里泡着七枚带血的铜钱…
"这才是真正的七星阵。"阿箬的残魂化作青光没入铜钱剑，剑身浮现出细密苗文。成天挥剑斩断轿杠，痋婆的旗袍突然自腰部裂开，露出爬满银虫的下半身——那些虫子正衔接着她的脊柱与骨盆，形成诡异的共生状态。
手机在混战中亮起，任非发来最后定位：鼓楼东侧古井。成天撞破虫巢木墙，腥臭的夜风里传来井绳摩擦声。当他冲到井边时，水面倒影竟显示井底沉着口青铜鼎，鼎身缠着九条锁链，每条都拴着具白骨。
"成哥…鼎耳…"任非的残音从井底飘出，成天探身时看见鼎耳刻着"敕令"二字，正是祖父成九龄的笔迹。锁骨处的火焰图腾突然发烫，他意识到这就是三十年前苗寨用来镇压痋虫的圣物。
鼓楼方向传来木材爆裂声，成天解下井绳缠住铜钱剑。当剑尖触及鼎耳的刹那，九条锁链同时绷紧，鼎内传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水面倒影突然扭曲，他看见痋婆贴着井壁急速爬升，银虫组成的四肢在青石上划出火星。
"你拿不起这鼎。"痋婆的脸倒悬着出现在井口，银虫从她眼眶钻出，"鼎里锁着成家九代人的魂魄，包括你…"话未说完，井底突然伸出只白骨手，攥住她的发髻往下拖。成天趁机将铜钱剑刺入鼎身符咒，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。
寨子地面开始塌陷，成天抓着井绳向上攀爬。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时，他看见族谱从怀里滑落，纸张在坠落过程中逐层燃烧，最终化作九点青光没入青铜鼎。鼎耳上的敕令突然泛起金光，拴着白骨的锁链寸寸断裂。
"原来这就是腾天阁的诅咒…"成天翻出井口的瞬间，整座古井轰然坍塌。青铜鼎在废墟中缓缓升起，鼎身浮现出九张痛苦的人脸，最上方那张正是父亲成振业年轻时的模样。
痋婆的尖啸刺破夜空，她残缺的身体被鼎内青光撕成碎片。成天跪在废墟里剧烈咳嗽，吐出三只带血的银虫。手机在碎石堆里发出微光，任非的短信页面自动刷新：“成哥…看玉蝉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