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：养尸地脉

青黑色水流漫过脚踝时，成天闻到腐肉浸泡百年的腥臭。阿箬的残魂化作萤火虫大小的光点，在他肩头忽明忽暗。坠落的最后一刻，苗疆女子将半枚银镯塞进他掌心，镯面蚀刻的蜈蚣纹路正啃咬着某种古老文字。
"这是痋母的命蛊。"阿箬的声音像风中残烛，“用你的血喂它…”
话音未落，光点突然炸成星芒。成天扑过去抓了满手青灰，那些灰烬里浮动着细如发丝的蛊虫。脚下突然传来黏腻触感，他摸出防水手电筒照去——暗红色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青铜墙壁，苔藓表面凸起无数芝麻大的虫卵。
手电光扫过前方，成天喉咙发出压抑的呜咽。十米见方的地窟里，上百具男尸呈环形倒悬在青铜锁链上。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凿开孔洞，孔中探出金蝉褪去的空壳，细足上还挂着血丝。
最中央的青铜柱上，二十岁的任非正在冲他微笑。那具身体穿着藏青布衫，脖颈处爬动的尸蟞王突然振翅，露出腹部与成天胎记相同的纹路。
"欢迎来到成家祠堂。"任非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，“这些可都是你叔伯辈。”
成天握紧铜钱剑，剑穗上的五帝钱突然崩断两颗。他注意到尸体们左手小指都戴着翡翠尾戒——那是成家男子及冠时必备的葬玉。最外侧那具尸体突然晃动，腐烂的面皮下钻出金蝉幼虫，虫背上赫然纹着"成振业一九七三"的字样。
"爷爷？"成天踉跄后退，踩碎了满地虫卵。粘液溅在裤脚瞬间腐蚀出破洞，露出小腿上蜿蜒的青色血管——那些血管正在形成苗文符咒。
任非抬手叩击青铜柱，沉闷声响中浮现出成家谱系图。当看到自己父亲名字旁的朱砂批注，成天瞳孔骤缩：“活祭…你们把成家男子当痋蛊容器？”
"是成振业先动的手。"任非脖颈裂开道口子，尸蟞王振翅落在谱系图上，"他发现自己命蛊反噬，就用亲儿子的心头血喂痋母。“虫足点在某处名字上，成天看见父亲生辰八字被血圈住，旁边标注着"癸酉年七月十五子时”。
铜钱剑突然发出悲鸣，成天低头发现剑身爬满血红纹路。阿箬残留的气息在剑柄处聚成光晕：“看水底！”
手电光刺入污浊水面，成天浑身血液凝固。水底沉着八口薄棺，棺盖全部敞开。最中间那口棺木里，襁褓中的婴儿正冲他眨眼——那孩子锁骨处已经浮现火焰胎记。
"当年你娘难产时，成振业在产房布了痋阵。"任非的声音忽远忽近，“要不是痋母需要纯阳之体，你早该躺在…”
成天突然挥剑斩向水面，剑气激起的浪花中浮现记忆碎片：暴雨夜的腾天阁后院，七岁的他撞见祖父在井边焚烧纸人。纸灰飘进井口的刹那，井底传来指甲抓挠声。成振业转身时，瞳孔里游动着金蝉幼虫。
阿箬的残光突然暴涨："就是现在！"成天福至心灵，将银镯按在铜钱剑的缺口处。镯面蜈蚣纹路突然活过来，顺着剑身爬向任非方向。尸蟞王发出尖锐嘶鸣，任非的幻象开始扭曲。
"你以为这丫头能救你？"任非的皮肤片片剥落，露出底下蠕动的虫躯，“她不过是痋母斩三尸时抛弃的恶魄！”
青铜柱突然裂开缝隙，成天看见柱内封着具苗疆女尸。女尸银镯上的雕花与阿箬所赠完全一致，心口插着的正是铜钱剑的仿制品。无数金蝉从女尸七窍涌出，在空中聚成阿箬的虚影。
"快走！"苗疆女子残魂撞向青铜柱，"去老宅井底找…"虚影被金蝉撕碎的瞬间，成天手中的银镯突然发烫。镯面蜈蚣纹路钻入他掌心胎记，剧痛中浮现出腾天阁地下室的星象图。
任非的虫躯已经膨胀到填满地窟，尸蟞王化作黑雾笼罩而来。成天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铜钱剑饮血后青光大盛。剑气劈开黑雾的刹那，他瞥见任非虫躯核心处闪着银光——正是照片上那枚刻"天"字的洛阳铲！
"原来你才是祭品！"成天突然顿悟，挥剑刺向自己左胸。剑尖触及皮肤的瞬间，胎记纹路突然蔓延全身，在金蝉嘶鸣中化作血色铠甲。尸蟞王撞上血甲发出焦臭，任非的虫躯开始剧烈抽搐。
阿箬最后的光点没入成天眉心："成振业在井里…"话音未落，整个地窟突然地动山摇。无数青铜锁链断裂，倒悬的尸体们睁开了空洞的眼睛。水流开始形成漩涡，成天在坠入漩涡前，将铜钱剑狠狠刺进青铜柱裂缝。
女尸的心口突然涌出黑血，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苗文。成天在灭顶的腥臭中看清文字内容，浑身如坠冰窟——这具被封印的痋母真身，腕间竟戴着成家祖传的翡翠镯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