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天的手电筒光束在密道石壁上剧烈晃动,潮湿的霉味裹着任非急促的喘息扑面而来。这条向下的甬道每隔七步就嵌着盏青铜灯,灯油早已凝固成黑色痂块,灯座雕刻的腾蛇鳞片却泛着诡异血光。
"天哥,这路不对。"任非突然拽住成天衣角。他裸露的锁骨处,腾蛇烙印正在渗血,“我十岁那年发高烧,三叔公带我来过这里。”
成天的手电扫过任非锁骨,突然发现那腾蛇纹路的鳞片间隙藏着细小篆文——与痋婆干尸衣襟上的符咒如出一辙。他想起密室壁画里穿暗红旗袍的任非,铜钱剑的嗡鸣声更甚:“你到底是谁?”
任非刚要开口,甬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。成天的手电光束照见三丈外的青铜门,门环上拴着九条暗红丝线,线头全部没入地面裂缝。当他靠近时,丝线突然绷直,裂缝里渗出暗红血水。
"别碰!"任非突然扯开衣襟,腾蛇烙印竟在渗血,"这是痋婆的牵魂线,碰了就要…"话音未落,整条甬道突然震颤,青铜灯里的陈年灯油重新燃起绿火。
成天用剑尖挑起条丝线,暗红液体顺着剑身滴落。血珠坠地的瞬间,裂缝中突然伸出只青白的手,五指戴着成家祖传的青铜戒指。成天瞳孔骤缩——那戒指内侧刻着父亲成振业的名字。
"爹?"成天要去抓那只手,却被任非扑倒在地。裂缝里涌出大团黑发,缠住青铜门环猛地拉开。阴风裹着纸钱灰涌出,成天的手电筒照亮门内场景时,呼吸几乎停滞。
九口黑漆棺材呈环形排列,每口棺材都压着块刻生辰八字的石碑。中央的青铜供桌上,七盏人皮灯笼围成圆圈,灯罩上绘着成家历代守鼎人的画像。当成天的光束扫过第七盏灯笼,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——灯笼上绘着二十岁的自己,手中捧着染血的铜钱剑。
任非突然跪倒在地,腾蛇烙印的血染红衣襟:"天哥,成家祖坟里埋的根本不是人…"他颤抖着指向供桌下方,“你看那些牌位。”
成天用剑尖挑开蛛网,看清牌位上的字迹时,铜钱剑险些脱手——成氏列祖的牌位背面,全部刻着"痋鼎饲主"四个朱砂字。最末位的牌位还粘着新鲜血迹,木屑显示是近期新刻:“饲主成天癸未殁”。
"这是痋婆的诅咒。"任非突然扯下供桌黄布,露出底下暗格里的牛皮账本,"每代守鼎人活不过三十五,死后魂魄要镇在鼎耳…"他翻开账本最后一页,“天哥你今年三十三了。”
成天夺过账本,泛黄纸页上的血手印尚带潮气。当他看到最后一笔记录,手背青筋暴起——七月十五子时,用成天心头血祭鼎,可换痋婆十年阳寿。落款是林掌柜的朱砂印,日期正是三天后。
"所以你们合伙骗我?"成天剑指任非咽喉,“十年前下墓,根本就是局?”
任非突然抓住剑刃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:"那年我偷听到三叔公和林掌柜的谈话,说成家这代要献七个男童…"他扯开后背衣服,成天看见脊椎骨位置嵌着七枚青铜钉,“他们给我种了锁魂钉,我若不装疯,早被制成痋童了!”
青铜钉表面刻着痋术符咒,与鼎耳孔洞里的纹路完全吻合。成天想起溶洞里那些孩童骸骨,剑尖微微发颤:“那你现在…”
“当啷——”
供桌上的铜磬突然自鸣,九口棺材同时震颤。成天看见中央那口棺材的缝隙里渗出暗红丝线,线头正朝着任非后背的锁魂钉游来。任非突然暴起将成天扑向墙角,七枚锁魂钉擦着成天耳畔钉入石壁。
"快走!"任非拽着成天滚进棺材阵空隙,"这些棺材里都是历代饲主的…"话音未落,离他们最近的棺材盖突然掀开,腐臭中伸出只戴银镯的手——镯子上刻的"沈"字,与母亲那对银镯完全相同。
成天的手电光束照进棺材,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棺中并排躺着两具尸体,左边是穿暗红旗袍的痋婆,右边竟是二十岁的沈月榕。更诡异的是,两具尸体的手腕用暗红丝线缝在一起,丝线另一端连接着供桌上的青铜鼎模型。
"娘!"成天要去扯丝线,任非突然将铜钱剑刺入棺材缝隙。剑身碰触丝线的刹那,整间墓室响起凄厉哭嚎,九盏人皮灯笼同时爆燃。
火焰中浮现出扭曲人影,成天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场景:沈月榕抱着婴儿站在井边,林掌柜将银镯套上她手腕。当镯子扣合的瞬间,井底升起青铜鼎虚影,鼎耳孔洞中伸出无数丝线缠住婴儿脚踝。
"原来我才是祭品…"成天挥剑斩向幻象,火焰却凝成实体。任非突然掏出打火机点燃账本,火苗顺着丝线窜向棺材:“天哥,毁掉血契!”
暗红丝线在火焰中剧烈扭动,成天看见两具尸体的缝合处开始崩裂。当最后一根丝线烧断时,沈月榕的尸身突然坐起,空洞的眼窝转向成天。她的嘴被丝线缝成诡异弧度,却从喉间发出林掌柜的声音:“成家小子,你以为烧了账本就能…”
铜钱剑贯穿尸身咽喉的瞬间,整座墓室地动山摇。成天拽着任非扑向青铜门,身后传来棺材爆裂声。当他们滚出墓室的刹那,九口棺材全部炸开,暗红液体如活物般涌向甬道。
"这边!"任非突然推开左侧暗门。成天的手电筒照见门内景象时,惊觉这是间现代风格的书房——红木书架上摆着成家相册,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父亲与林掌柜的合影。最骇人的是墙上挂着幅未完成的油画,画中穿暗红旗袍的女人正在井边给婴儿戴银镯,而画中井水的倒影里,赫然映着任非现在的面容。
书桌上的老式录音机突然自动播放,成振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:"…月榕,等天儿过了三十五岁生日,咱们就能赎罪了…"突然插入瓷器碎裂声,“林掌柜你!啊——”
成天扯出录音带,发现背面用血写着"茶楼地窖"。任非突然指着油画惊呼:"天哥,井里!"成天凑近细看,井水倒影中除了任非,还有道模糊人影——那人穿着成天的外套,手中却握着林掌柜的青铜秤砣。
窗外传来铜铃声,成天掀开窗帘倒吸冷气——他们竟在茶楼后院的天井里。暴雨中的古井泛着血泡,井栏上整整齐齐摆着七双童鞋,每双鞋头都朝着成家祖坟方向。
"原来祖坟通着茶楼…"成天踹开书房暗门,腐臭味扑面而来。阶梯下方是间冷藏库,成排铁架上摆着贴封条的陶瓮。当他掀开某个瓮口的黄符,浑身血液瞬间冻结——瓮中泡着的,正是二十年前合影里那些"死去"的兄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