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四壁的烛火突然摇曳成青绿色,鼎耳卡着的玉扳指渗出黑血。成天用衣角裹住手指转动扳指,鼎身符咒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。阿月突然将牛角刀插入鼎耳缝隙,刀刃与青铜摩擦出刺耳鸣响:“你娘用命换的二十年期限,今夜子时就要到了。”
成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看见鼎身符咒裂开细缝,露出内层暗刻的苗文——正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铜钥匙纹路。当他用银锁触碰符咒,密室穹顶突然坠下细沙,沙粒在烛光中凝聚成沈月榕的虚影。
"天儿,苗寨宗祠的梁上…"虚影话音未落,密室石门被巨力撞开。七个穿寿衣的纸人抬着竹轿冲进来,轿帘上绣着的饕餮纹与成家祖坟碑刻相同。成天挥动铜钱剑劈向轿帘,剑身却被轿中伸出的枯手攥住。
"成家欠的二十八条命债该还了。"沈秋容的丹蔻指甲划过铜钱剑,五帝钱瞬间蒙上黑锈。她腕间的银镯突然变形,化作条白鳞小蛇缠住成天手腕。
阿月突然甩出银针刺中蛇头,针尖迸出火星:"镇阴婆用痋术篡改生死簿,你娘才是真正的守鼎人!"她扯开衣襟露出腰间暗藏的牛皮地图,贵州山脉走势被朱砂改成了盘蛇形状,蛇眼位置正是西天寺。
成天感觉后颈的铜钱烙印灼痛难忍。他看见竹轿底部渗出黑水,水中浮现出任非泡胀的脸:"天哥…青铜鼎里…"话音戛然而止,任非的瞳孔突然碎裂,涌出无数带翅痋虫。
"任非十年前就该死在墓里!"沈秋容的旗袍下摆突然撕裂,露出森白腿骨上刻着的痋术符咒,“是你娘用痋童续了他的命!”
成天的手电筒光束剧烈晃动。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,任非浑身是血爬出盗洞时,怀里抱着个襁褓大小的青铜匣。当时他们都以为那是明器,如今看来,匣中装的恐怕是…
"苗寨的换命蛊!"阿月突然割破手腕,将血洒向竹轿。血珠触到轿帘的刹那,七个纸人同时自燃,火苗中传出婴孩啼哭。她拽着成天冲向鼎底暗门:“子时三刻,痋脉归位!”
暗门后的石阶布满青苔,成天踩到第三阶时听见机括转动的闷响。阿月将牛角刀插进石壁缝隙,刀柄挂着的苗银铃铛突然无风自鸣:“这是你娘设计的逃生密道,直通宗祠地窖。”
成天的后背撞上湿滑石壁,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的刻痕。他看见"成沈氏立约"四个血字下,密密麻麻刻着二十八个人的生辰八字——正是十年前下墓惨死的兄弟。最末那个名字被利器划去,残留的笔画却分明是"任非"二字。
"当年下墓的第十个人是你娘。"阿月的声音在狭窄通道里产生回响,“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任非十年阳寿。”
成天的手电筒差点脱手。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十年前那个暴雨夜,任非爬出盗洞时脖颈处有圈紫痕,与此刻鼎耳符咒的形状完全吻合。当时他们都以为是撞邪,却没人注意到任非的玉扳指内侧,不知何时多出个"痋"字。
通道尽头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。成天摸到石壁上的凹槽,里面卡着半截褪色的红绸——正是母亲下葬时棺木上的装饰。当他扯动红绸,暗河水的咆哮声突然逼近,混着沈秋容凄厉的尖啸:“成守业毁约!二十八镇魂棺少了一口!”
阿月突然将成天推进侧方石缝:"你娘那口空棺埋在宗祠地窖,快去找…"话音未落,她的左肩已被骨箭洞穿。七个寿衣山民从暗河跃出,腐烂的手掌抓向成天后颈。
成天翻滚着躲过袭击,铜钱剑劈在石壁上迸出火星。剑穗突然自燃,火光照亮前方三岔路口——左侧石缝卡着半块银锁,正是母亲遗物。当他伸手去够,暗河水突然倒灌而入,将他冲进地窖。
地窖中央立着口褪色的红漆棺材,棺盖缝隙垂落的暗红绸缎与沈秋容的旗袍质地相同。成天用铜钥匙撬开棺钉,腐臭的尸气扑面而来。棺内整齐叠着件暗红旗袍,衣襟处别着的骨簪,正是沈秋容发间那支。
"当年你娘假死换皮,成了镇阴婆的痋术容器。"阿月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,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,“任非每隔十年就要换一次命,今夜子时…”
成天的手电筒光束突然熄灭。黑暗中,他摸到棺底暗格,里面藏着本牛皮封面的日记。当他翻开泛黄纸页,母亲的字迹赫然入目:“甲子年七月十五,成家二十八口押右手,立痋脉契约…”
地窖穹顶突然塌陷。沈秋容的暗红旗袍在碎石中猎猎作响,她腕间的银镯化作白蛇缠住成天脖颈:“该把任非的魂还回来了!”
成天抓起棺中骨簪刺向白蛇七寸,蛇身断裂的刹那,整座宗祠突然剧烈震动。他听见阿月在外嘶喊:“用银锁开地窖祭坛!”
祭坛石壁刻满盘蛇纹路,中央供着的青铜匣与任非当年抱出的一模一样。当成天将银锁按入匣面凹槽,匣盖弹开的瞬间,他看见里面蜷缩着具干缩的婴尸——后颈处印着与任非相同的铜钱烙印。
"这是你娘的痋童替身。"阿月满身是血撞进地窖,将牛角刀插进祭坛裂缝,“任非的魂被镇在匣中二十年,今夜必须…”
子时的更鼓突然敲响。地窖四壁渗出黑水,水中浮现出二十八口青铜棺的虚影。成天看见最末那口棺材缓缓开启,母亲穿着暗红旗袍坐起身,腕间的银镯正死死扣住任非的咽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