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天站在洛阳老城区斑驳的影壁前,掌心被桃木梳齿硌得生疼。阿月用银链缠住他渗血的手腕,两人面前的深巷尽头,突兀地立着栋与沈家老宅布局完全相同的三进院落。檐角挂着的青铜铃在夜风里纹丝不动,铃舌坠着的银锁片却泛着暗红血光。
"少爷当心檐角。"阿月扯开手腕的五色绳,绳结突然崩断成九段,“这宅子的九宫布局是倒置的,明堂设在坎位。”
成天摸出铜钱剑挑开虚掩的朱漆大门。门轴转动的刹那,二十年前母亲梳头的画面突然清晰——沈月榕临死前梳落的银白发丝,正与此刻门缝里飘出的灰絮重叠。他低头看见门槛青砖上凝结的暗红水渍,水痕走势竟与老宅天井的八角井栏裂纹完全吻合。
“成少爷来得真快。”
白小七的油纸伞突然出现在影壁后。这女人今夜换了身月白旗袍,盘扣上的银狐头眼睛渗着血丝,伞骨挂着串刻满生辰八字的青铜铃。成天注意到她左腕新添了道血痕,结痂的形状正是痋术里"锁魂扣"的符咒。
阿月突然甩出银铃缠住伞柄:“白掌柜不如解释下,你伞面九尾狐的第七尾为何沾着成家银砂?”
伞面突然渗出黑雾。成天挥剑劈开袭来的痋虫,虫尸爆开的磷火映出照壁暗纹——二十个陶罐纹样围成八卦阵,每个罐口符纸的"林"字都被血渍侵蚀成"沈"。当他用剑尖刺向阵眼,砖缝突然涌出银砂,凝成洛阳河道图。
“当心脚下!”
周叔的烟袋锅突然砸中成天脚边的青砖。老管家从巷口阴影里踉跄走出,烟锅里的火星照亮他衣襟沾染的银砂:“这宅子是痋脉显形处,每块砖都浸过活人血。”
成天突然按住抽搐的太阳穴。巷道两侧的砖墙正在渗出暗红液体,水流汇聚成的纹路竟与母亲梳头镜背面的刻痕完全一致。当他摸出铜钥匙插入墙缝,整面影壁突然浮现出青铜祭坛的虚影——九尊铜鼎呈北斗状排列,鼎耳系着的五色绳正在腐烂。
“天儿看祭文!”
阿月点燃的火折子照亮鼎身铭文。成天看清"甲子年七月初七"的字样时,怀中的桃木梳突然发烫。梳齿勾住他衣襟的瞬间,巷道尽头的宅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。
白小七的油纸伞穿透烟尘:“成少爷可知,这宅子地底埋着什么?”
成天攥紧渗血的铜钥匙。钥匙齿痕正在吸收银砂,逐渐显出"沈月榕制"四个小字。当他冲进坍塌的宅门,发现天井中央的八角井栏竟与老宅那口井完全相同,井边青砖上还留着半枚带血的银镯。
"是夫人戴了二十年的镯子。"周叔颤抖着捡起银镯,内壁刻着的生辰八字突然渗血,“当年她生产当夜…”
井底突然传来青铜铃的震颤声。成天扑到井边时,水面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,而是穿暗红旗袍的母亲。沈月榕的虚影正将桃木梳插入井壁,梳齿刮出的火星照亮隐藏在青苔下的契约——“成氏长孙弱冠日,痋脉归真”。
“娘!”
成天伸手去抓虚影的瞬间,井水突然沸腾。银砂凝成的洛阳城地图浮出水面,红叉标记的位置正是此刻众人所在的宅院。当地图上的"成记银楼"开始渗血时,整座宅院的地基突然塌陷。
“抓住五色绳!”
阿月甩出的银链缠住院中槐树。成天在坠落中抓住链环,看见地底露出的青铜祭坛上供着二十把桃木梳。每把梳齿都穿着银白发丝,最新那把的梳柄刻着他满月时的生辰。
白小七的尖笑从地缝里传来:“成守业用二十年养成的痋脉,今夜该归位了!”
成天挥剑斩断缠住脚踝的青铜锁链。锁链末端的铃铛炸开时,银砂突然凝成九道烟柱。当他用桃木梳刺向烟柱交汇处,梳齿突然勾出张泛黄的契约——祖父成守业与林掌柜的血手印,正压在母亲指印上方。
“少爷看井底!”
阿月的惊呼声中,井水突然倒灌。成天看见水中的母亲虚影正在梳头,每梳一下就有银砂渗入地缝。当梳齿第一百零八次划过发梢时,整座青铜祭坛突然浮现出血色铭文——“痋脉归真,需嫡长孙心头血”。
白小七的油纸伞突然刺向成天心口:“该收官了!”
成天侧身避开要害,伞尖擦过左臂的瞬间,伤口渗出的血珠突然被桃木梳吸收。梳齿间缠绕的银白发丝突然绷直,指向祭坛东北角的青石砖。当地用铜钥匙插入砖缝时,整块石砖突然浮现出母亲梳头镜的虚影。
“天儿…砸碎它…”
沈月榕的声音混在青铜铃震颤里。成天挥剑劈向虚影的刹那,镜面突然映出老茶楼地窖的场景——九个陶罐正在渗血,罐身符咒的"林"字被血渍侵蚀成"沈"。当地看清陶罐里封着的物件时,后颈胎记突然灼痛——竟是二十把刻着生辰八字的桃木梳。
白小七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。她的油纸伞面九尾狐纹路正在剥落,每道裂痕都渗出银砂。当成天将染血的铜钥匙插入祭坛锁孔时,整座地宫突然响起万千青铜铃的共鸣声。
“少爷快封阵眼!”
阿月甩出的五色绳缠住白小七脖颈。成天趁机将桃木梳按向祭坛铭文,梳齿刺入"归真"二字的瞬间,地底突然浮出块残缺的镇水碑。碑面"沈"字渗出的血水,正沿着他掌纹流向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