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：尸香迷魂

糖画摊前的青铜棺椁重新化作霓虹招牌时，林一掌心还残留着铜钱的灼烫感。苏砚心蹲身捡起碎裂的星月菩提，珠子在路灯下泛着斑驳血沁：“郢献王陵在湘西十万大山里，明朝唯一用活人星图下葬的藩王。”
"那老头说等我们…"林一突然指着对面奶茶店，"等等！刚才在墓里打碎的冰柜怎么复原了？"玻璃柜门倒映着完好的椰果桶，水珠正顺着冷藏柜壁缓缓滑落。
苏砚心将铜钱贴在玻璃上："乾坤倒转局残留的镜像，寅时三刻就会消散。"钱币突然吸附在柜面，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，最终在玻璃上蚀出北斗七星的孔洞。
夜市喧闹声突然消失三秒。林一揉着眼睛，发现行人全都变成了纸扎人，商贩叫卖声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：“这又是什么妖术？”
"镜像回溯。"苏砚心拽着他退到灯牌阴影里，"周瘸子在查验我们有没有触碰锚点…"话音未落，整条街的霓虹灯突然调转方向，把两人的影子钉在对面中药铺的匾额上。匾额"济世堂"三个描金大字渗出黑血，顺着门缝淌成蜿蜒溪流。
林一摸出打火机要点烟，火苗却诡异地弯向西北方："这风邪门，像是有人拿吸管在抽气。"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比实际矮了半寸，裤脚处多出一截不该存在的褶皱。
苏砚心甩出三枚铜钱钉住影子："别动！他在用牵魂术…"铜钱落地时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，林一的影子突然立起，化作佝偻的老者轮廓。那影子张开五指抓向苏砚心咽喉，指尖带着湘西赶尸匠特有的铜指甲套。
"去你大爷的！"林一抡起隔壁摊位的关东煮汤锅泼过去。滚烫的汤汁穿过虚影，在青砖地面腐蚀出北斗图案。苏砚心趁机咬破指尖，将血珠弹向匾额，黑血遇到真阳血顿时沸腾，蒸腾起腥臭雾气。
雾气散尽时，中药铺已变成间纸扎铺子。橱窗里的童男童女咧开血红嘴唇，纸糊的双手正扒拉着窗框要往外爬。林一抄起拖把捅碎玻璃：“装神弄鬼没完了是吧？”
纸人碎片落地即燃，幽绿火苗中浮现周瘸子的脸："苏丫头，你母亲的尸香可还够用？"火焰突然暴涨，映出冰棺中女子脖颈处的紫色尸斑，“当年苏家用女儿镇墓，如今该还债了…”
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火苗："乾坤借法！"绳结处突然钻出七只金蝉，将绿火啃食殆尽。她转身拽住林一冲进小巷：“去火车站，今晚必须赶到怀化！”
K807次列车穿过雨幕时，林一正对着泡面桶上的水汽发呆。他试着回忆银行卡里突然多出的二十万，却发现记忆像被水泡过的旧报纸，只能拼凑出零碎片段：“你说那铜钱为什么自己会飞？”
"二十四星宿铜钱本是一套法器。"苏砚心擦拭着罗盘表面的铜锈，"郢献王陵藏着天枢位铜钱，对应北斗七星…"她突然噤声，磁针在"坤"位剧烈震颤，指向车厢连接处飘来的缕缕青烟。
穿玫红色制服的乘务员推着餐车走来，不锈钢餐盘上摆着九盏青花瓷杯。林一抽了抽鼻子：“这茶香不对劲，像是…像是庙里烧的供香？”
"别碰！"苏砚心按住他摸向茶杯的手。乘务员脖颈处突然裂开道细缝，露出里面暗黄的符纸边缘：“两位需要明前龙井吗？用辰州砂炒制的，最能安魂定魄。”
林一抄起杂志扇风："大姐你这制服扣子崩开了。"话音未落，乘务员左肩果然绽开线头，露出皮下青灰色的尸斑。苏砚心将铜钱塞进对方掌心：“告诉周瘸子，他的画皮术该补补了。”
乘务员突然发出男人的狞笑，整张脸皮簌簌脱落，露出里面用朱砂画就的骷髅头。餐车底层窜出数十条碧绿小蛇，顺着座椅缝隙游向熟睡的乘客。林一扯下窗帘当网兜：“这特么是开往湘西的列车还是开往阴曹地府的？”
苏砚心将铜钱按在车厢号牌上："乾坤倒转，破！"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突然定格，雨滴悬停在半空形成诡异的星图。所有乘客齐刷刷转头，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"咔咔"声。
"闭眼！"苏砚心捂住林一双眼，"他们在用活人种尸蚕…"掌心突然触到温热血迹，林一竟用圆珠笔戳破自己耳垂：“疼醒了！这特么是梦？”
车厢顶灯突然全部炸裂，黑暗中亮起无数幽绿瞳仁。苏砚心拽着林一滚进洗手间，反锁的瞬间，门板被撞出人形凸起：“是湘西的控尸术，用生辰八字下咒…”
"我生日是重阳节！"林一用拖把杆卡住门锁，“这也有讲究？”
"重阳生人阳气最重…"苏砚心突然撕开他衣领，后颈胎记在黑暗中泛着暗红微光，"破军星归位！"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胎记上，整节车厢突然剧烈颠簸，像是撞上了什么庞然大物。
林一睁开眼时，正躺在青石板码头上。晨雾中飘来浓烈的尸臭味，二十米外的乌篷船头挂着盏人皮灯笼，灯罩上赫然是苏砚心的侧脸剪影。
"醒得正好。"苏砚心蹲在岸边清洗罗盘，"这里是辰州老渡口，当年赶尸匠接活都要在这挂灯。"她指向对岸若隐若现的吊脚楼，“看到檐角挂的青铜镜了吗？那是镇尸用的业镜。”
林一摸着后颈的灼痕：“你刚才给我下蛊了？怎么火辣辣的疼？”
"破军星的血能破低级尸毒。"苏砚心甩给他个油纸包，“吃了吧，雄黄拌的糯米糕。”
渡船老汉摇橹靠近时，船桨搅动的浪花里翻涌着碎骨。林一盯着他腰间泛绿的铜牌：“这老头不会也是纸扎的吧？他脚踝都泡胀了。”
"辰州渡尸人，半阴半阳之体。"苏砚心将铜钱抛进船头的功德箱，"劳驾送我们去老熊岭。"箱子突然发出婴儿啼哭，铜钱被惨白的小手抓了进去。
乌篷船离岸三丈，水面突然泛起漩涡。无数缠着红绳的骷髅头浮出水面，组成八卦阵困住小船。老汉突然用船桨捅向林一后心：“周老爷有请！”
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桨头："等的就是你！"她拽动绳结，老汉的人皮应声而裂，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尸傀。林一抄起船板砸向尸傀天灵盖，木板断裂处竟飞出七枚生锈棺材钉。
尸傀轰然倒地时，对岸吊脚楼的青铜镜同时炸裂。浓雾中传来周瘸子的咳嗽声：“苏家丫头，看看渡口石碑。”
石碑上"辰州渡"三个篆字正在渗血，石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尸香魔芋。苏砚心脸色骤变：“快上岸！这些花苞遇活人气息就会…”
话未说完，林一打了个响亮的喷嚏。刹那间万千花苞同时绽放，猩红花粉弥漫成雾，雾中浮现出八十年代考古队的黑白合影。照片里的苏砚心母亲正在微笑，嘴角淌出漆黑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