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水裹挟着青铜锈味灌入鼻腔的刹那,林砚看见黄金面具下的眼窝燃起幽绿磷火。尸身捏着摸金符的手指突然收紧,陈九章嘶哑的笑声竟从潭底传来:“林公子可识得此物?”
阿蛮的黑血在潭水中凝成冰刺,女保镖的灰白瞳孔倒映出九具青铜棺的异动。苏晚晴的银簪划破掌心,血珠在水中凝成符咒,堪堪挡住扑来的虺尸群。
林砚抓住玉珏的瞬间,主棺内尸身的黄金面具突然龟裂。暗青色的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肉芽,那张与陈九章七分相似的面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。
"血饲回魂术!"苏晚晴的银链缠住林砚脚踝将他拽离棺椁,"他在用我们的生气养尸!"女医师的裙摆被虺尸撕开道裂口,露出腰间纹着的二十八宿图——某个星官位置正与青铜树上的铃片重合。
阿蛮突然抓住两人沉向潭底暗流。女保镖的冰晶黑血在身后结成屏障,虺尸群撞上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穿过水藻密布的狭窄通道时,林砚的膝盖撞到块凸起的石碑,碑文在玉珏青光中显现:
【楚巫虺氏以血亲饲龙,九世而斩】
暗流将三人冲进溶洞的瞬间,陈九章的咳嗽声贴着耳畔响起。老风水师就站在三米外的钟乳石旁,唐装下摆滴着潭水,掌心的罗盘指针正指向林砚胸口。
"令尊当年若肯听劝,何至于困在困龙钉里当阵眼?"陈九章捻着山羊须,腕间的五帝钱串哗哗作响。他身后岩壁突然剥落,露出半嵌在石中的青铜马车,车辕上缠着已经玉化的蛇骨。
林砚的玉珏突然发烫。青光扫过马车厢壁,照出父亲用匕首刻下的最后遗言:【陈即虺】。暗红色的字迹边缘凝结着熟悉的硫磺结晶,与困龙钉上的如出一辙。
阿蛮的军刀已经抵住陈九章咽喉。女保镖皮肤下的树根状血管蔓延到脖颈,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:“解毒方。”
"虺氏女卫果然忠心。"陈九章的笑声激起洞顶蝙蝠乱飞,他枯瘦的手指突然刺入自己左眼,挖出的眼球竟是个刻满咒文的玉球,“当年虺巫在你们血脉里种下的守宫砂,滋味可好?”
苏晚晴的银针暴雨般射出。陈九章的身影突然虚化,再出现时已在青铜马车顶。他脚下的蛇骨簌簌抖动,玉化鳞片里浮现出二十年前考古队的残影——父亲正将玉珏交给某个戴眼镜的年轻人。
"张教授?!"林砚认出那是母亲常提起的导师。残影中的年轻人突然转头,镜片后的双眼竟与陈九章一般无二。
青铜马车突然启动。玉化蛇骨摩擦岩壁迸出火星,车辕上的镇魂铃与潭底铜棺产生共鸣。阿蛮的黑血顺着军刀滴在铃铛上,竟激活了车厢表面的彩绘——戴黄金面具的虺巫正在给孕妇刺青,图案正是阿蛮胸前的面具图腾。
"原来你们早就…"苏晚晴的银链缠住飞驰的马车,却被陈九章用玉球砸断。老风水师的身影在车厢间闪烁,声音忽远忽近:“苏家女既认得还魂草,可知晓虺巫的接阴术?”
林砚趁机攀上车厢。玉珏青光扫过内壁,照出密密麻麻的铭文。某个反复出现的"娩"字让他想起壁画中的孕妇献祭场景,胃部突然翻涌起强烈不适。
陈九章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,枯爪按向玉珏:"林公子可知这龙纹为何与雷纹呼应?"老风水师的指甲突然暴长,在青铜表面刮出星图,“因为你们林家,本就是守阵的…”
阿蛮的冰刺贯穿陈九章左肩。女保镖胸前的面具刺青渗出黑血,竟在空中凝成符咒。陈九章伤口流出的却不是血,而是潭底那种暗青色粘液:“好个忠心护主的虺卫!”
溶洞突然剧烈震动。青铜马车撞开钟乳石群,冲进布满萤石的天然墓室。九盏人鱼膏灯在穹顶依次点亮,映出中央的玉石祭坛——坛上并排摆放着三具水晶棺,分别盛放着孕妇、婴儿与蛇的尸骸。
苏晚晴突然闷哼倒地。她腰间的二十八宿纹身正在渗血,对应紫微垣的位置浮现出黄金面具虚影。阿蛮撕开上衣,胸前的刺青竟与祭坛产生共鸣,水晶棺中的蛇尸突然睁开玉化双眼。
"原来如此!"陈九章癫狂大笑,玉球眼迸射青光,"虺巫当年在守宫血脉里埋下的种子,终究是要发芽的!"他猛地扯开唐装,干瘪的胸膛上赫然纹着完整的楚巫祭雨图。
林砚的玉珏突然飞向祭坛。青光中,三具水晶棺的盖板同时移开,孕妇尸身的手掌与婴儿脐带竟连着玉化蛇尾。阿蛮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,皮肤下的树根血管刺破肌肉,在空中结成困龙钉的阵型。
"快斩断蛇尾!"苏晚晴强撑着掷出银簪。林砚的工兵铲砍向水晶棺瞬间,陈九章的玉球眼突然炸裂,飞溅的碎片在墓室划出北斗七星阵。
玉珏嵌入祭坛凹槽的刹那,整个地宫响起洪荒龙吟。九具青铜棺从潭底升空,铁链缠绕成巨大的困龙桩。林砚在强光中看到父亲残影握住自己的手,工兵铲劈下的轨迹竟与岩壁雷纹完美重合。
水晶棺中的蛇尾应声而断。阿蛮胸前的刺青突然燃烧,女保镖在火光中发出解脱般的叹息。陈九章的身影开始虚化,唐装化作飞灰露出遍布咒文的躯体:“你们破得了局,断得了因果吗?虺氏女卫可不止…”
苏晚晴突然将银链刺入自己心口。染血的链子缠住即将消散的陈九章,女医师的二十八宿纹身脱离皮肤,在空中结成星锁:“苏家巫医一脉,等的就是今日!”
林砚的玉珏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。青光中,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:父亲在困龙钉前将玉珏交给张教授,而后者摘下眼镜露出陈九章的脸;母亲按下快门的瞬间,张教授的罗盘指针刺进了她的心脏…
强光消散时,青铜马车已化作齑粉。阿蛮安静地躺在祭坛上,胸前的刺青变成淡金色疤痕。苏晚晴的白发垂在染血衣襟前,手中攥着半块刻有"虺"字的玉球。
林砚爬向祭坛边缘的暗河。水面上漂着陈九章残破的唐装碎片,某个暗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年轻的父母抱着襁褓中的自己,身后站着微笑的张教授,而那人脚下的影子分明长着蛇尾。
暗河对岸忽然响起编钟声。九盏人鱼膏灯依次熄灭前,林砚看见岩壁上新浮现的雷纹,蜿蜒的轨迹正指向溶洞深处某个闪着磷光的位置——那里隐约可见半截探出岩层的青铜树枝,枝头悬挂的铜铃样式,与母亲失踪那日戴的银镯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