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悬疑推理 > 终极归墟

第十五章:青铜活祭

终极归墟 清虚道人 2025-03-26 14:21
暴雨冲刷着青铜卦签表面的血垢。林砚跪在泥浆里,看着阵眼中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员遗骸——那些腐烂的面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,胸腔内的虺骨随着雨点击打发出编钟般的共鸣。阿蛮的青铜液已漫过脚踝,金属特有的寒意正顺着骨髓往心脏爬。
"这才是真正的九曜连珠。"陈九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。老风水师的右臂完全石化,皮肤下凸起的青铜脉如同寄生藤蔓,“当年你母亲剖出虺骨时,就该想到今日…”
林砚突然暴起。他抄起浸透雨水的工兵铲,铲刃精准切入陈九章颈侧的青铜脉络。金属相撞的火星照亮了对方错愕的表情——那些青黑色血管里流淌的并非血液,而是泛着铜绿的粘稠液体。
"你果然不是人。"林砚的虎口被震得发麻。工兵铲卡在陈九章锁骨处的卦签纹样里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“二十年前混进考古队的,从来都不是什么文物贩子。”
山体裂缝突然迸发刺目强光。九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,棺盖上的饕餮纹在雨水中扭曲成痛苦的人脸。林砚看到最左侧那具棺椁的缝隙里垂落半截红绳——正是母亲常年系在银镯上的姻缘线。
阿蛮的青铜身躯突然剧烈震颤。她咽喉处的卦签疯狂旋转,在暴雨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。当斗柄指向东南巽位时,阵眼中的遗骸突然同时抬手,腐烂的指尖渗出青铜汁液,在地面绘出完整的河图。
"快毁掉…咳…东南角的棺椁…"阿蛮的声音像是从深井传来,每个字都带着青铜器碰撞的回响,“那是三百年前…虺族大祭司的…”
地面突然隆起数道土丘。九条碗口粗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,链条末端拴着长满铜锈的斩马刀。林砚翻滚着躲过横扫而来的利刃,后颈突然被冰凉的青铜液滴中——阿蛮融化的右手正悬在他头顶,五指已化作卦签形状。
"用我的血…"青铜液顺着阿蛮的下颌滴落,在泥地上灼烧出甲骨文字,“涂在玉珏的…”
斩马刀再次劈来。林砚拽着阿蛮的残躯滚进棺椁阴影,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青铜表面。他摸到棺椁侧面的凹槽,形状恰好与胸前的玉珏吻合。当刀刃破风声近在咫尺时,他咬牙将玉珏按进凹槽。
整座山体发出龙吟般的震颤。东南角的青铜棺椁应声开启,青黑色浓雾中伸出布满鳞片的手掌。林砚闻到熟悉的檀香味——那是父亲书房常年焚烧的安魂香。
“砚儿。”
浓雾散去时,林砚的瞳孔剧烈收缩。棺中站着的男人穿着九十年代常见的卡其布工装,胸牌上"考古队023号"的字迹清晰可辨。只是那具身躯布满青铜斑块,右眼眶里嵌着的罗盘正与陈九章碎裂的那只完全一致。
"爸?"林砚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。二十年过去,男人颈侧的胎记依旧如地图上的孤岛般醒目,“你不是已经…”
"很惊讶吗?"陈九章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浑厚。林砚转头看见老风水师的石化部位正在脱落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虺蛇鳞片,“当年你父母自愿成为活祭品,就是为了今天能…”
阿蛮的残躯突然暴起。她融化的左臂化作青铜锁链,死死缠住陈九章的脖颈:“他在偷换概念!你父亲当年是被…”
虺蛇虚影凭空显现。巨大的蛇尾扫过之处,盘山道旁的柏树齐根折断。林砚被气浪掀翻在地,后脑撞上青铜棺椁的瞬间,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——五岁生日那晚,母亲将银镯浸入青黑色液体;暴雨夜的书房,父亲用桃木钉刺穿考古队合影;坠满人皮灯笼的墓室,陈九章正在往罗盘滴入鲜血…
"原来你们都在骗我。"林砚突然笑出声。他摸到棺椁内壁的刻痕,那些甲骨文的走势与阿蛮背上纹身产生共鸣,“什么守陵人,什么换皮之期——三百年前虺族用九名林家少年炼成活傀,如今不过是轮到我们这代重演悲剧!”
河图阵突然红光大盛。阵眼中的遗骸集体转向东南方,胸腔内的虺骨发出编钟齐鸣般的声响。林砚看到父亲青铜化的身躯正在分解,那些剥落的铜锈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星图。
阿蛮的锁链寸寸崩断。陈九章完全蜕变成虺蛇人首的怪物,布满鳞片的手掌捏住林砚的喉咙:“既然看透了,就该乖乖成为最后的祭品。用你的虺骨点燃人烛,方能镇住…”
利齿咬合的瞬间,林砚将玉珏狠狠拍向胸口。灼热的剧痛中,他看见自己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河图阴面,与阵眼处的阳面图案严丝合缝。整座山体的青铜卦签同时震颤,发出令天地变色的嗡鸣。
东南方的青铜棺椁轰然炸裂。飞溅的碎片中,三百年前的虺族祭司踏着星辉走来,玉覆面下的瞳孔与林砚如出一辙。当祭司抬手摘下覆面的刹那,林砚听到自己与阿蛮的惊叫重叠在一起——那下面赫然是母亲年轻时的面容。
"不可能!"陈九章化作的虺蛇怪物突然蜷缩成团,鳞片间渗出腥臭黏液,“二十年前明明把你…”
"把我的砚儿养得不错。"祭司轻笑,腕间银镯与林砚记忆中的别无二致。她指尖轻点,九具棺椁同时射出青铜锁链,将虺蛇怪物钉死在河图阵眼,“当年你偷换命格,将阿蛮炼成青铜傀儡时,可曾算到今日?”
暴雨突然倒卷上天。林砚看到无数青铜甲虫从云层坠落,每只虫背上都刻着微型卦象。当虫群汇聚成青铜巨剑时,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用河图血启动棺椁机关,快!”
阿蛮的残躯突然融化。青铜液如同有生命的藤蔓,顺着林砚的血管钻入心脏。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,他看清了棺椁底部的暗格——那里静静躺着一卷浸泡过尸油的竹简,封泥上的指纹与父亲的一模一样。
"别碰那东西!"祭司突然厉喝。她手中的青铜剑正要劈下,却被倒流的雨水凝滞在半空,“那是…”
林砚已经扯开封泥。竹简展开的瞬间,三百年前的画面在暴雨中铺陈开来:虺族祭司将九名少年封入青铜棺椁,每具棺内都刻着不同的河图残片;明朝风水师在棺椁外布置九曜连珠阵,用活人鲜血浇灌出青铜卦签;二十年前的雨夜,母亲抱着啼哭的婴儿跪在阵眼,将银镯按进自己心口…
"原来我才是钥匙。"林砚的瞳孔染上青铜色泽。他摸到暗格深处的桃木钉,钉头浸染的朱砂正是父亲书房那方鸡血石研磨的粉末,“用守陵人的血重启法阵,用虺骨为引点燃人烛——你们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刻!”
祭司的青铜剑终于劈开雨幕。林砚不躲不闪,任由剑锋穿透左肩。在陈九章疯狂的嘶吼声中,他将桃木钉狠狠刺入河图阵眼。山崩地裂的巨响里,九具棺椁同时喷出青黑色火焰,将漫天暴雨烧成滚烫蒸汽。
阿蛮的青铜液突然沸腾。林砚感觉心脏被千万根卦签刺穿,剧痛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火焰里蜕变成三目四臂的怪物。当最后一丝人性即将泯灭时,他听见母亲的声音穿透三百年的时光:“砚儿,看看你掌心!”
被桃木钉灼伤的右手正在渗血。那些血珠没有坠落,而是悬浮在空中拼出完整的甲骨文——正是父亲临终前反复书写的"破"字。林砚突然想起儿时临摹《归藏》时,母亲总在"破"字旁画个笑脸。
青铜火焰骤然熄灭。阵眼中的遗骸全部化作飞灰,九具棺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瘫软变形。林砚跪在滚烫的青铜液里,看着桃木钉上的朱砂渗入地缝——那些殷红痕迹正沿着龙脉走向,将整座山的青铜脉重新封入地底。
"怎么会…"祭司的玉覆面出现裂纹。她试图召回青铜巨剑,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风化,“明明只差…”
"因为真正的河图需要阴阳相合。"阿蛮的声音从地底传来。林砚脚下的青铜液突然凝聚成人形,女保镖完好无损地走出炽热岩浆,“你盗用我族圣物三百年,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暴雨重新倾盆而下。当最后一道青铜卦签沉入地脉时,林砚看见母亲的身影在雨幕中消散。她最后的口型分明在说:“小心陈…”,却被惊雷劈碎成无数光点。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