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：地胄焚星

浑天仪青铜框架擦过地脉岩层时迸溅出万千星火，林砚的瞳孔倒映着齿轮间流转的荧惑残光。弟弟的身躯已半融于赤道环，七杀双瞳在仪器核心凝成两枚金钉，正死死卡住陈九章怨魂化成的黑雾齿轮。当深渊底部蒸腾的硫磺气涌入口鼻，林砚突然听见岩层深处传来骨骼摩擦声——那是九具悬棺被青铜链拽动的声响。
"哥，看地脉龙髓！"弟弟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，他的左臂已化作浑天仪的四游环。林砚顺着指引望去，深渊裂缝中涌动的暗红色岩浆里，竟漂浮着母亲旗袍的残片。那些丝绸在熔岩中非但没有焚毁，反而吸收着地火精粹，渐渐显露出用星屑绣制的河图纹样。
陈九章的嘶吼突然变成狂笑，黑雾齿轮暴涨三寸，浑天仪的黄道环裂开细纹。弟弟的金钉瞳光猛然收缩，林砚的登山镐突然自发飞旋，镐尖残留的玉琮碎末在地火中重组成半枚星晷。当星晷投影落在母亲旗袍残片上，熔岩突然凝固成黑曜石镜面，映出二十年前七星连珠夜的真相。
镜中暴雨如注，真正的陈九章跪在祠堂天井，脖颈缠绕的襁褓丝线正在抽取魂魄。母亲手持断成两截的量天尺，将道士的天地二魂封入尺身，而命魂则被压进浑天仪轴心。镜面忽然泛起涟漪，林砚看见自己尚在襁褓时，胸口曾被母亲刺入半枚青铜卦签——那签文此刻正在现实中的胎记下发烫。
"地胄要醒了…"弟弟突然吐出带着青铜锈味的警告，他的右腿已与浑天仪基座融合。深渊底部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，九具悬棺破土而出，棺盖表面的林氏族徽被地火洗去伪装，露出北斗九星的真实纹路。每具棺椁的锁链尽头都连着枚陨铁楔，那些楔子正随着浑天仪下坠轨迹，深深钉入地脉要穴。
林砚的破军双瞳突然渗出血泪，在星晷表面画出洛书轨迹。当血珠填满第九宫格，母亲的旗袍残片突然飞起，裹住浑天仪开裂的黄道环。丝绸上的河图纹路与血绘洛书产生感应，深渊岩壁应声剥落，露出镶嵌其中的巨大青铜面——那竟是人面龙角的"地胄"头颅！
地胄巨口的獠牙突然转动，构成二十八星宿的布局。弟弟的七杀双瞳自动校准星位，浑天仪残存的齿轮在轰鸣中重组，仪器框架竟与地胄口腔结构完美契合。当浑天仪彻底卡入巨口，陈九章的怨魂突然发出凄厉哀嚎——黑雾齿轮被地胄獠牙咬住，正缓缓注入北斗悬棺的锁链。
"母亲用九棺养地胄…"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星晷投影在岩壁上拼出残缺的殄文。那些文字记述着林氏先祖与地脉签订的契约：每代需献祭双生子之一喂养地胄，否则北斗悬棺就会释放九幽秽气。但镜中记忆显示，母亲当年篡改契约，将陈九章炼成了替身祭品。
地胄的龙角突然亮起紫光，深渊底部浮现出由岩浆绘制的巨大阵图。林砚认出这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"九星移魂阵"，但阵眼处的星位竟与自己胎记中的青铜卦签纹路相同。弟弟突然挣出半具身躯，将七杀双瞳所化的金钉射向阵图天枢位：“哥，用星晷断阵枢！”
登山镐感应到召唤，携着星晷残片刺入岩浆阵图。当地火触到玉琮材质的晷面，整个深渊突然静止，翻涌的熔岩凝固成琉璃般的固体。林砚看见阵图深处冻结着九道黑影——正是历代被献祭的林氏双子残魂，他们的胸口全嵌着青铜卦签。
陈九章的怨魂突然挣脱獠牙束缚，裹挟着黑雾撞向阵图核心。当怨气渗入冻结的岩浆，九道黑影应声苏醒，残魂化作锁链缠住浑天仪框架。弟弟的半融身躯突然浮现裂纹，七杀双瞳的光辉被黑影锁链层层削弱：“他要把我们变成第十具祭品…”
林砚的胎记灼烧到近乎爆裂，青铜卦签的纹路在皮肤上凸起。他伸手握住弟弟正在晶化的手腕，破军双瞳突然看透地胄头颅内部结构——那布满星纹的颅腔中，竟沉睡着母亲的半截残躯！旗袍残片似乎感应到本体，突然收紧缠绕的黄道环，浑天仪在剧烈震颤中校准出某个特殊星位。
当地胄龙角紫光与荧惑残红交汇，深渊顶部坠下块刻满殄文的陨石。林砚的登山镐自发飞起，在陨石表面凿出星晷缺失的晷针。当晷针归位，静止的岩浆阵图突然逆流，九道黑影锁链应声崩断，陈九章的怨魂被倒卷吸入地胄鼻腔。
"砚儿，看北斗！"母亲残躯突然睁开双眼，地胄头颅的獠牙星宿全部点亮。林砚抬头看见九具悬棺正在重组北斗九星，而浑天仪框架恰好填补了开阳星旁的辅星之位。弟弟突然发出清越长啸，七杀双瞳彻底脱离身躯，在阵图核心凝成真正的辅星。
陈九章的怨魂在地胄颅内左冲右突，却始终逃不出星宿獠牙的围困。当母亲的残躯抬起右手，林氏祠堂那台真正的浑天仪竟从虚空中显现，仪器的赤道环上卡着九枚青铜卦签——正是历代献祭者胸口的契约之物。
"破！"弟弟的辅星光华暴涨，九枚卦签同时脱离浑天仪，深深刺入地胄的九处星窍。陈九章的哀嚎戛然而止，怨魂被卦签纹路撕成星屑，融入北斗悬棺的锁链。地胄龙角紫光突然转为纯净的银白，岩浆阵图像退潮般收缩，最终在地脉深处凝成枚龙眼大小的星髓。
林砚接住坠落的星髓时，胎记中的青铜卦签自动脱落。弟弟的辅星化身缓缓降落，光华中浮现出完整的魂体，心口那道伤疤已变成真正的七杀星纹。母亲残躯在地胄颅内露出微笑，随着星髓归位，整座地胄头颅开始土崩瓦解。
"契约解除了…"弟弟的魂体触碰星髓，深渊岩壁上的殄文纷纷剥落。九具悬棺自动开启，历代双生子的残魂化作星虹投入地脉。当最后道虹光消失，浑天仪碎片中升起母亲最后的虚影，这次她的旗袍盘扣完整无缺，手中握着那截真正的襁褓丝线。
丝线突然射向深渊顶部，在地脉岩层中撕开条星光通道。林砚握紧星髓正要跃起，却发现弟弟的魂体正在变淡——七杀辅星的光华太过炽烈，正在灼烧他本就残缺的魂魄。
"哥，把我葬进北斗悬棺。"弟弟的魂体开始分解成星屑，声音却异常平静，“我的七杀星魂能镇压地胄百年，足够你找到彻底破除诅咒的方法…”
林砚的嘶吼混着岩浆沸腾的轰鸣，星髓在手心烫出血泡。当弟弟的魂体彻底消散，九具悬棺突然飞至深渊中央，组成完整的北斗九星阵。母亲的虚影轻推林砚后背，星髓自动飞向天权星位的棺椁，在棺盖刻下新的殄文：荧惑退散，破军引路。
地脉深处传来悠长龙吟，崩塌的地胄头颅化为青铜雨。林砚跃入星光通道的刹那，最后回望见天权悬棺中亮起七杀星芒，弟弟的虚影正在棺中调试浑天仪，而仪器赤道环上赫然多出道辅星轨迹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