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9章：祖祠腌星

林家祠堂的雕花门吱呀作响。暴雨冲刷着门楣上"镇水安澜"的鎏金匾额，苏砚心抹去睫毛挂着的雨珠，六壬盘磁针在跨过门槛时突然横转，直指供桌下那条渗着星屑的地缝。
"坎宫水位倒灌五寸。"她屈指叩响供桌下的青砖，回声里混着腌菜坛开盖的闷响，“周绮罗把秤砣埋在祖脉，是要用林家的风水养阴秤。”
沈婆的断篙突然震颤。老渡河人蹲身抓起把渗出的腌菜汁，浑浊液体里浮着细碎星芒：“这汁水带着二十八宿的灵气，她在用林家祖祠当腌星坛。”
供桌烛火突然暴涨。林一伸手要掀桌围，指尖刚触到绣着镇水符的绸布，整张供桌突然下沉三寸。香炉里的陈灰腾起，在空中凝成周家老宅的虚影——九盏人面灯正顺着地脉流向祠堂。
"退后！"苏砚心甩出银簪钉住虚影中的天枢位。簪尾翡翠撞上香灰的刹那，供桌下的青砖轰然碎裂，露出个丈宽的腌菜缸，缸口封泥用鱼血画着河图纹样。
沈婆竹篙捅破封泥。腐臭气息裹着星芒喷涌而出，缸底沉着二十八块青石板，每块都刻着林家先祖的名讳。林一用铜锁刮去石板青苔，祖父名下的"林镇川"三字突然渗出血珠。
"寅时三刻，星移物换。"苏砚心将六壬盘按向血珠，“周绮罗改过林家的族谱，这些石板是颠倒阴阳的秤星。”
血珠突然滚落。在青砖地面汇成三江水系图，缺失的支流正对祠堂东墙的祖宗画像。林一掀开画轴，墙皮剥落处露出口青铜井，井沿镇兽的翡翠眼与铜锁纹样呼应。
沈婆突然闷哼。竹篙尖端沾着的腌菜汁突然结冰，老渡河人脖颈灼痕渗出黑血：“井里腌着活人气…是捞阴门的手法…”
井中传来银鱼摆尾声。苏砚心将五帝钱撒向井口，铜钱在井沿组成离卦：“申酉相交，玄武探头。林一，用铜锁开镇兽眼！”
铜锁嵌入翡翠兽瞳的刹那，井水突然沸腾。浮上来的不是水，而是大团纠缠的白发，发丝间缠着九枚翡翠秤砣。林一伸手要捞，秤砣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泡发的梅子核。
"别碰！"沈婆挥篙打落梅子核。核仁遇风即腐，渗出带着星屑的汁液：“她把三江命脉的星位…腌进林家祖坟的祭品里了…”
供桌突然倾斜。香炉滚落砸碎青砖，炉灰里浮出半张泛黄的族谱残页。苏砚心用银簪挑起残页，被虫蛀的"林周合婚"四字下，藏着行朱砂小楷：“甲子年腊月初八，镇水兽吞星。”
林一扯开衣襟。胸口河图纹渗出金线，与井中浮起的白发纠缠：“祖父说过…镇水兽吞星那夜…周家送来了二十八坛腌梅子…”
白发突然绷直。发梢刺入祠堂梁柱，在榫卯接缝处扯出捆红绳。沈婆用断篙挑起红绳，绳结处卡着的银鱼鳞片突然立起，每片都映着周绮罗梳头的残影。
"坎宫水位倒灌七寸！"苏砚心将六壬盘扣向井口。天池水银逆流成漩涡，卷起缸中青石板：“这些石板是颠倒的星盘，周绮罗用腌菜汁改写了林家的风水局。”
井水突然退尽。露出井底九层青砖垒成的祭坛，每层砖缝都塞着泡发的粽叶。林一掰开片粽叶，叶脉里嵌着的鱼骨突然立起，拼成"午时三刻"的篆字。
沈婆竹篙猛戳祭坛。第三层青砖应声碎裂，砖灰里滚出把缠头绳的银剪，刀口残留着暗红血渍：“四十年前…周绮罗就是用这把剪子…绞了镇水兽的鬃毛…”
祠堂外惊雷炸响。暴雨裹着腌菜缸碎片砸向窗棂，每块碎片都刻着河图残纹。苏砚心耳垂翡翠坠突然滚烫，六壬盘磁针在雷声中指向祖宗画像后的暗格：“真正的秤砣…在祖坟星位图里！”
林一踹开暗格。霉味扑面而来，格子里堆着泛黄的抓周帖，每张帖子都按着婴儿掌印。沈婆用竹篙挑起最上层那张，被虫蛀的"林一"二字下，藏着周绮罗的簪花小楷：“甲子年冬至，借星腌命。”
"你出生那日…"苏砚心翻动抓周帖，“周绮罗改了林家的抓周礼，用腌星术把你炼成活秤砣…”
供桌突然炸裂。碎木中飞出九盏人面灯，灯油在空中凝成三江水系图。林一胸口的河图纹突然浮空，金光织成的危月燕星宿正对井底祭坛。
"午时到了！"沈婆突然扯断腌菜籽串。籽粒在油灯间炸成八卦阵，老渡河人竹篙点向阵眼：“快用铜锁镇住祭坛！”
铜锁脱手飞向井底。锁链缠住祭坛青砖的刹那，祖宗画像突然自燃。火焰中浮现周绮罗穿嫁衣的身影，嫁衣内衬缝着的二十八枚铜钱叮当作响。
"青龙归位…"苏砚心将银簪刺入六壬盘天池。水银顺着簪身逆流，在空中凝成师父临终前指点的卦象：“坎离倒转，水火相济——沈婆，测水位！”
沈婆竹篙插入井沿。篙身阴阳鱼纹遇水显影，竟与祭坛青砖的排列完全重合：“周绮罗把三江命脉…腌进了林家祖坟的七十二星位…”
井底突然传来石兽低吼。祭坛青砖层层崩裂，露出底下丈宽的青铜秤盘。秤杆残骸横贯祠堂，断裂处伸出数百根红绳，绳头全系在祖宗牌位底座。
"快看牌位！"林一突然厉喝。最上层的祖宗牌位正在龟裂，裂缝中渗出带着星屑的腌菜汁，将"林镇川"的鎏金字蚀成黑洞。
苏砚心甩出五帝钱。铜钱嵌入牌位裂缝的刹那，供桌下的腌菜缸突然侧翻。缸底沉着的青石板浮空重组，在祠堂地面拼出完整的河图星盘。
"这才是真正的腌星局…"沈婆用断篙挑起块石板。背面刻着的《分水咒》被朱砂改成引魂诀：“周绮罗用四十年…把林家祖祠改造成了阴阳秤的秤盘…”
秤杆残骸突然立起。红绳绷直如琴弦，在暴雨中奏出腌菜歌谣的调子。林一扯住根红绳，绳头系着的银鱼鳞片突然割破掌心，血珠坠入井底的秤盘。
"坎宫水位倒灌九寸！"苏砚心耳垂翡翠坠迸裂。六壬盘磁针疯狂旋转，天池水银蒸腾成危月燕星宿：“周绮罗的真魂…就藏在祖坟星位图的腌菜坛里！”
祠堂地面突然塌陷。三人坠入暗河时，苏砚心瞥见秤盘碎片正在重组，坛底沾着的糯米正拼成河图纹样。暗河水流裹着泡发的粽叶，每片叶脉都刻着林家小辈的生辰八字。
"闭气！"沈婆的断篙卡住岩缝。暗河尽头是口青铜井，井沿镇兽的翡翠眼与林一手中铜锁呼应。井底传来的不再是水声，而是周绮罗哼唱腌菜歌谣的细碎声响。